1
我最近染上一个毛病,特爱赖床,很想改,但改不了。
我昨天本来发誓,决不再赖床,但是今天早上,我又决定那是明天的事了。
我因为想起王蒙的一个故事,就更加不想起来,自己躲在被窝里偷着乐。
王蒙说的什么故事呢?
他说的是一个病人,和一个不幸的医生的故事。
很不幸。
那天,病人来了,医生说请坐,病人不高兴了。
你为啥让我坐?你是要剥夺我的不坐权吗?
啊?医生有点蒙,忙倒了一杯水给病人,那你喝杯水吧。
你这样说很片面,很荒谬,并不是所有的水都可以喝,比如水里掺上氰化钾。
啊?医生更蒙,你放心吧,我没有放氰化钾。
说什么呢?我说你放毒药了吗?检察院起诉书上说你放毒药了吗?
我没说,而你说我说了,你是比放了毒药还毒的毒药。
医生快哭了,只好转移话题,今天天气挺好,哈哈哈。
病人更火了。
你这纯粹胡说八道!
你这里天气不错,不等于全世界都天气不错,比如北极。
医生实在忍不住了,这里是北极吗?
病人道:
但你不能否认北极的存在。
你否认,就是歪曲事实真相,别有用心。
医生真正无奈了,你特么赶紧走吧。
病人:
你无权命令我走。
你是医院,不是公安机关。
你不可能逮捕我,也不可能枪毙我。
……
他说的可真对。
我今天早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故事了呢?
赖床真快乐。
2
因为王蒙这个故事,我又想起另一个故事,还是自个儿躲在被窝里乐。
这另一个故事,是一位心理学家说的。外国的。
我就因为这个,特别崇拜外国心理学家。
外国的心理学家说,外国的医院里,有这样一位外国女人:
29岁,刚刚大学毕业,得的是病毒性脑炎。
得病当然要治,得好好治,但是这位病人,她不治!谁给她治,她就跟谁恼。
我都死了,你给我治什么呢?
医生说,你怎么会死了呢?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不对,我就是死了,我怎么感觉都是我已经死了。
你给死人治疗毫无意义,你应该去治疗活人。
医生说,你把手放到胸口,看看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
病人试了试,点头,说,嗯,是还在跳。
医生说,对啊,你的心脏还在跳,你当然没死。
不对,病人说,我的心脏虽然在跳,但这也不能说明我没死。
医生笑了,说死人的心脏不可能跳啊。
病人想了想说,是挺矛盾的昂。
我已经死了,心脏为什么还跳呢?
我心脏还跳,我怎么就死了呢?
……
几个星期之后,这个病人病情好转,她,终于不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她,对于这点,却依旧毫不怀疑:
人死了,也可能感觉到心脏在跳。
这毕竟是我亲身经历的哦。
……
赖床真好。
我今天早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故事了呢?
3
可是接下来,我感觉没那么好了。
这不是因为肚子饿了,就是肚子饿,我也不想起。
我这后面又想起第三个故事,画风变了,就像小白兔唱着蹦着,忽然来了狼外婆。
28岁的刘洁,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病人。
她是一位健康的青年演员。
她那天带未婚夫去医院,只是想去看生病的外婆。
可是那天,她既没有进到病房,也没有跟外婆和任何医生搭上话。
她跟一个醉汉搭话去了。
她和未婚夫,在住院部楼下,跟那个醉汉吵了起来。
她们跟那个醉汉不下心碰了一下,醉汉还骂人,这当然得理论。
可是结果呢,那个醉汉不跟她们理论,他掏出刀子直接就捅。
醉汉一连捅了刘洁两刀,一刀心脏,一刀脾脏。
然后就追着刘洁的未婚夫跑,在他的腿上又留下三刀。
一对幸福的情人就这样被毁了,三个家庭就这样跌入噩梦。
……
我今天早上怎么又想起这个故事了呢?
因为都是发生在医院?
4
第一个故事中的病人,他是一个杠子头,偏执狂。
他的逻辑跟一般人不同,就像那个要人命的公孙龙。
专喜欢白马非马,似是而非,胡搅蛮缠,气人蹦高。
只不过公孙龙是故意,他仿佛天生。
你如果跟他较真,除了变疯,就只能死掉。
第二个故事中的病人,她是一位妄想症患者,自我否定型的。
这种病人共同的特征,就是对改变自己的信念,完全无能为力,就是明知逻辑错误,也无法改变。
这实际也属于强迫症的这一种,它体现的实际就是这样一种事实:
人脑宁愿相信的,更多是感觉,而不是真实。
为什么你总会觉得家里的门没锁?它们,可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这二种人,你当然是不能够跟他们去讲道理的。
你跟他们讲道理,只会越讲越乱,将自己跟他们,归于一个层次,成为病人。
第三个故事中的醉汉,这是一个被酒精控制的人。
然而,醉汉,又何尝不是一个病人?
一个杠子头,偏执狂,一个妄想症患者?
你跟他们,难道就有道理可讲?
他是醉汉,你不是,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也弄成一个醉汉呢?
醉不代表就可以杀人,跟醉汉理论不代表就可以被杀。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只有不小心的人,没有不小心的狗。”
人跟狗,怎可以去争输赢?
这种话对病人有失厚道,但是话糙理不糙。
你总不见得愿意把自己消耗在无益的争执中,让你的情绪,你的生活,被病人带乱,带走。
这个世界上不可理喻的人岂止是病人、醉汉?
也决不只是“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根本就是一座座,暗礁密布的荒岛、凶岛。
这世上最隔膜的是人心,最层次悬殊的是认知,最变幻莫测的是嘴脸。
选择跟距离最远,最不可能懂你的人沟通,这是世间最傻,最无意义的事情。
“你不可能用辩论击败无知的人。”
你更不可能用辩论击败一个病人,一个疯子。
“没有谁真正能改变谁。”
你就是真要斗,也得对方跟你一个世界,配得上你的层次。
鸟有鸟语,兽有兽语,你本非鸟兽。
有些输赢远非那么重要,打败狗,绝非你的荣耀,让狗先走,也决不是你的耻辱。
“邪恶,是需要受害者支持的。”
所以请珍惜你的价值,你的情感,你的时间,你的尊严,你的光与热、水与火,你一切的一切。
尤其是你宝贵的生命。
有些人是不必,有些人是不配,你何必那么轻贱自己。
你必须相信,你的生命,最值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