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蚁穴中挣扎着,成千上万只洞中蝼蚁将他牢牢捆在岩壁上,他那撕心裂肺的怒吼之声响彻云霄,然方圆百里内外却无人予他赎解。
——题记
拂晓,第一缕阳光透过蚁穴外的叶隙偷偷爬上他的发丝。光束在蚁团的衬照下呈暗黑色,丝毫不见丁点亮堂。密密麻麻的蝼蚁占据着他的每一个毛囊,他那根根发丝之上更是暗潮涌动。蝼蚁们来来回回地抚揉着他的毛发,甚至不断试图钻进他的躯体。他剧痛无比,瘙痒难耐,但却束手无策,只能任凭摆布。
刺眼的正午骄阳从蚁穴中倾洒而入,直射他的眼眸。他本能地紧闭双眼,蝼蚁们瞬间布满他的眼睑和睫毛,谋划着闯进他的瞳孔。几经侵扰,他裸露的肌肤上全是脓肿,还有被感染后衍发的脓液。烈日焦灼,他的伤口愈发严重,不知不觉早已鲜血淋漓。蚁团吮吸着他每一个毛孔的分泌物,他在剧烈的疼痛中晕厥。
醒来已是午后,他仰天长啸,试图寻得救解。正当他叹吼之时,蚁团迅速涌入他的喉腔,侵蚀他的味蕾,占据他的粘膜。他吞咽的速度远不及蚁团的攻势,他近乎绝望,但同时又仍对重获自由心存希冀。他试图活动四肢,却徒劳无功,一团一团的蝼蚁就像强力胶般附着在他的肌体。他从未曾想过,这些不起眼的蚁只竟会有如此强的力量。
傍晚霞光清浅,浮云褪散。他想起从前无数个安逸的黄昏,颇觉盛景难复。殊不知,蚁穴外那片似与孤鹜齐飞的落霞,依旧斑斓无比,令人迷醉。只是,囿于蚁穴中的他,早已被蝼蚁褫夺了视觉,他再也看不见了。蚁团乘胜爬入他的耳道,堵绝一切声音传播。他有如出现幻听,耳边持续嗡嗡作响。每当他想费力摸索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声响时,他小脑血管中的蝼蚁便会竭力撕咬他的神经。他丧失了思索的功能。
不知不觉,已然深更,万籁俱寂。蚁穴外狂风肆虐,叶影婆娑。他在暗无天日的蚁穴中求生不得,却也求死不能。终于,他放弃了挣扎,任凭这些蝼蚁将他吞噬。他早已忘记为什么自己会从现实世界突然坠入此中蚁穴,也难以回想自己究竟是如何被这群蝼蚁一步一步地腐蚀。他难探究竟,也不再欲意深究,安于现状的他绝望非常,但又似乎再无所畏惧。
又是一缕阳光照常升起,蚁穴不复,洞中之人不复。万劫不复。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