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学,桥头下着雨。
学校的楼房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尽管校园中有宽阔的操场,但是地面上看不到阳光的痕迹。
我可以确定,我不喜欢这里。
当巨大的铁门关闭的时候,沉重的声音陷入心房的血液中,感觉整个人都收到了桎梏。
一个个和我年龄相近的孩子和我一样,呆板地坐在木质的小板凳上,两眼空洞,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窗外看去,天色仍是昏暗的,视野里有棵孤零零的松,很高,很高,我从窗外看它,感觉到它也在窗外看着我。
这时候,一个穿着红蓝相间竖条纹的女人站在前面跟大家说:从今天起,你们是小学生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
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抗拒,小学生活开始了。
校园里夜空是有星星的,也有月亮,它们的光可以流淌到操场上的每一片树叶,却找不到我。在这一刻,我属于那个未绽开的锐角:为什么直角是90度,半圆是180度,而圆是360度呢?稚嫩的小手拿着半透明的小尺子和量角器,一边边地在比划着那个陌生而熟悉的角,纸上粗浅的铅痕越留越多,直到黑暗将一切掩盖。
金属的笔尖第一次在田字格上划过,有种神圣的仪式感,那是一直被称作英雄牌的钢笔,蓝黑的墨色隐约在笔头的缝隙间欢快的游出,在翠绿的田野中延续着它的生命。那是我用钢笔抄写的第一篇文章,叫做《八角楼上》。星星之火下,主席也在奋笔疾书,他的字中饱含着燃烧的激情,灵感和油灯中的火光一起跃动,思想又跟八角楼天窗前的夜色一样深邃,俯瞰着这个苦难的中国。
日复一日,当胸前的红领巾不再鲜艳的那天,我的四驱车也已经改装过了不下二十次,小学生活结束了。尽管爸妈曾不止一次地说哪个女生漂亮以后给我当媳妇,毕业的时候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