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夜的月也如今晚这般清亮。我和她并肩而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月光从香樟树的枝叶间倾泻而下，落在她的发上、肩上，她扬起头对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那时我只看到月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如落在一片湖水里。她一眨眼，月光就寻不见了。
我忽然就想起那句诗来：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明知不是这样句读，偏生喜欢理解为-她如黑夜般美丽。
我知道她是不美的：颧骨过高，下巴过长。她不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人，甚至不是第二眼能让你感知到她的美的人，她是那种在不经意间会散发出奇异光彩的，比如今晚。
我惊诧于这样的美丽。那感觉像是突然看到瀑布，让你有种想欢呼又转瞬怅然的错觉。我想哭，为那一瞬间的美丽。
美是一种力量，而她的美是尖锐的。我在心底感叹。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美。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她过于感伤了，比如她后来说的那句“人类是没有未来的。”听了让人可怕。
她把自己看作诗人了。可天知道我只想找个能把柴米油盐料理好的人，我可不想找个诗人做女友。我自己已经够神经质的了，只想身边儿的人能多些烟火气息，这样过日子才有人气。我没有直接说明，我知道她这样聪明的人不需要说太多废话。
后来空中有了孔明灯，“哇，孔明灯！”她雀跃着，孩童般。这又是另一个她了，和刚才那个判若两人了。不过我看出这不是装出来的。你要知道的，女人不止一面。
“我们也去放吧？”
“好啊。”后来我们去放了孔明灯，像其他恋人那样。
“再后来呢，你们有没有牵手？”我追问。老人摇了摇头，接着说下去。
“可说也奇怪，我们一起放孔明灯的时候，我心里有种恋爱的感觉。我生怕那刻的感觉是幻觉，我望了望身旁的她，她在闭目许愿了。在月光下一切都让人感觉不真实，我生怕她也只是个梦，正在这时，周围的一切忽然暗了下去，原来是月亮钻进云彩里去了。我如梦初醒。
“就是她了。”我对自己说，像是和自己赌气一般。她孩童般纯真的一面打动了我，我也乐意去发现去感知她的美。故事就是这样了。”
“喏，那个就是她了。”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看不出有多美，她冲我微微一笑，刹那间我明白了他的选择。她的美确实很难得。
你不相信的吧，她的笑让我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恍惚中我也看到了那夜的月光和月光下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