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小子是不是想死啊?竟敢勾引我老婆?!”
我睡眼惺忪中脑子还不太清醒,听着陌生男人的吼叫,脱口而出:“你谁啊?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对方愣了愣,仍旧怒气不减:“这难道不是刘刚的电话?你是他老婆吧?看好你老公,这小子再犯贱,我就打折他的腿!”
盯着挂掉的电话,我没有愤怒,只是被深深地失落感包围。早就劝刘刚离婚,再找个好女孩,可他就是不肯。他情真意切地拉着我的手说:“嫣儿,我要陪你到生命的最后一天。”我苦劝多次,他坚决不允。
如今竟然说找就找了?糊涂啊,我不反对你找别的女人,可也不能找别人的老婆啊!看了看时间,1:25。电视还开着。刘刚说晚上有应酬,我就等他,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会儿,传来敲门声。我跑过去,见刘刚手里抓着外套,身上的衬衣皱皱巴巴,嘴角还有一丝血迹:“老婆,我回来了。”
我心疼地看着他的脸:“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和人打架啦?”刘刚把外套往沙发一扔:“算我倒霉,遇到一傻子。”
我的眼瞪得溜圆:“不会吧,你一个杰出青年,优秀党员也会跟人打架?!”
刘刚按住嘴角,咝咝地抽着气:“今天孙倩倩喝多了,蹲在路边哇哇吐。我看太晚了,怕她一个人不安全,就打了个电话让她老公来接,谁知她老公来了,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说我跟孙倩倩之间有问题,你说我冤不冤?”
原来是孙倩倩啊。这女人我知道,生得娇艳狐猸,常与男人们勾勾搭搭,被她老公听到风声,这段时间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一个要捉奸,一个喊冤枉。
我有些生气:“孙倩倩你也敢招惹?就她那名声,你能说得清?!”
刘刚也生气了:“我是一村之长,我带去的人,总不能让她在我眼皮底下出事吧?”
我撇了撇,却没再说话。刘刚把这村官看得很重,大学毕业后,放着城市的高薪工作不做,非要回来做这小山村的村长。听着同学们调侃“这是要走仕途的人”,刘刚虽然只是笑笑,并不答话,只有我心里知道他是有自己远大志向的人。
当上村长的刘刚踏实苦干,每天脚不沾地的忙。虽然年轻,但他在男女关系问题上极为注意,整天绷着一张脸,对任何女人都从未开过一句玩笑。我虽然笑他古板,可是他走到哪里我都非常放心。
今天这样的电话还是第一次,我自然相信刘刚,气愤地说:“刚才孙倩倩的老公打电话来骂你,这个无能的男人,竟然会怀疑你!”
刘刚皱起眉头:“没脑子的人!也不想想,如果我真和孙倩倩有事,怎么还会打电话给他?”
我拍拍他肩:“没关系,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会想明白的。”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孙倩倩绝不是刘刚喜欢的类型。
2、
我和刘刚是在上大学时认识的。他是隔壁班的班草,身高腿长,长相俊朗,颇受女孩子们的喜欢。而我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所以尽管也惊羡刘刚的盛世美颜,可是我做梦也不会料到,会和他扯上关系。
一个无聊的周末,我在宿舍里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室友们都出去约会了,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寂寞冷。手机上突然蹦出来一条信息:在吗?愿不愿意出去兜兜风?
我定睛一看,刘刚发来的。还没等我回复,刘刚又来一条:就在楼下,等你。
我趴在窗前往下看,见刘刚推着2辆自行车站在楼下。看到我,仰起笑脸,冲我招了招手。
我喜不自禁,换上漂亮的衣服就冲下了楼。年轻的我们骑着自行车你追我赶,很快就到了城郊。望着金灿灿满山遍野的油菜花,我心旷神怡,刘刚则拉着我,在田间的小路上奔跑,他对我说:“嫣儿,你比这油菜花好看!”
比油菜花好看是什么鬼?别人都是玫瑰、牡丹之类的好吗?我腹诽着,却依旧笑语嫣然,没办法,帅哥的魅力无人可挡。就这样,大学期间,我们转遍了城郊的每个村子。
别人一到双休就往游乐园、各个好玩的景点跑,刘刚偏偏喜欢往城郊去,看绿油油一望无际的田野,走泥泞的田间小道。还能和田间劳作的大爷大妈们兴致盎然地唠上半天嗑。
我问他这是为什么,他一本正经地说:“毕业后我就去做村官,带领当地的乡亲们一起致富。”这个理想倒是很新奇,我怔怔地看着他,这人是不是傻?当个村官有什么好的?
大一时学校号召同学们给山区的孩子捐书,刘刚仔细地把所有的书整齐捆好,寄了过去。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山区孩子们的回信:“感谢大哥哥,请你以后别再寄课本过来了,我们不仅有,还比你的新!”
同学们哈哈大笑,刘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实在没有别的书。”从此他省吃俭用,还出去做家教,攒的钱全买了书,寄给山区的孩子们。
刘刚似乎特别喜欢农村,喜欢散发着泥土芬芳的田野,和那一片自由自在广袤无垠的土地。这让他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别人抱着电脑打游戏、追剧的时候,刘刚却搜出各种农业节目看得津津有味。他经常指着那一张张贫困山区孩子的照片,踌躇满志地对我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毕业时,刘刚背起行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去往山区一个偏僻小村的行程。我舍不得离开他,便不顾父母的反对,跟随他来到了这个小县城。我在县城教书,刘刚就去村里上任村官了。
我们的日子幸福又甜蜜。在繁杂琐碎的柴米油盐里,在枯燥乏味的日复一日里,在依旧清贫并不富裕的生活里,我们却过出了闲适、快乐和满足。
直到婚后第三年,我被查出输卵管堵塞,不能生育。像晴天霹雳把我震得有些发懵,刘刚却若无其事地笑:“正好,我们可以长长久久地过二人世界了。”
我却再也开心不起来,觉得亏欠了刘刚。每当看到刘刚笑着逗别人家的孩子,每当我们双双去参加别人孩子的满月宴,我就愧疚地抬不起头来。我欠刘刚的,却无法去偿还。
经过无数个以泪洗面的白天和辗转反侧不眠的夜晚后,我向刘刚提出了离婚。
刘刚却坚决不同意。他说:“幸福的婚姻不是靠孩子来维持的。不能因为没有孩子,就否定掉我们的爱情。嫣儿,不管你怎样,我都会爱你一生一世!”
日子一天天就这样划过,刘刚待我一如往常地好,我却时不时地劝他再找一个。
3、
第二天那个陌生男人又打来电话:“你就这么相信你老公?你就不想证实一下吗?”
“给我滚远点,再敢诬蔑我老公,我就问候你十八代祖宗!”我的火气噌噌往上窜,这个男人太怂包,自己没本事管住老婆,还瞎怀疑别人:“要证实找你老婆证实去,这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家刘刚岂是你想诬蔑就能诬蔑的!
“呵呵。”男人冷笑一声:“怎么?心虚害怕了?连验证都不敢?”
“我们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走到哪里也对得起良心,挺得起脊梁!”
“好啊!”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那就来验证吧!下午三点,欢愉宾馆。不来你就是心里有鬼!”
我那个气啊,这是什么人啊?!居然还赖上了!我料定刘刚绝不会出轨孙倩倩,为了刘刚的清白,也为了避免陌生男人没完没了地纠缠,去一趟就去一趟吧。我倒真想看看这个无赖男人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的窘态。
下午三点,我准时来到欢愉宾馆。看着这宾馆的档次,我不禁撇了撇嘴,刘刚既便偷情,也绝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一个剃着光头,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脸色铁青地向我走过来:“你就是刘刚的老婆吧?”
怒气在我心中升腾,冤枉别人还有理了?!我一点也没客气:“今天我本来可以不来的,但是为了我家刘刚清白的名声,也让你明白明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诬陷的!”
那男人冷笑一声:“到现在了还嘴硬!我刚刚看到他俩走进502,一会就让你自己打脸!”
我扭头上了楼。废什么话,见到了再说!那壮汉见状,也不再说话,噔噔噔跟着我上了5楼。
502就在楼梯的拐角处。我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确实传来一男一女轻声说话的声音。我疑惑地回头看了壮汉一眼,壮汉则还了我一个怒气冲天的白眼。
难道刘刚真的出轨了?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啊!再说就算是出轨,刘刚会这么没有品味,去出轨孙倩倩?
孙倩倩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整天浓妆艳抹,对着男人们搔首弄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俗不可耐的味道,充其量也就是一庸脂俗粉。说句不要脸的话,照着我的气质差远了,刘刚会看上这种货色?
这时门内传来女人的娇笑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壮汉再也按捺不住,一脚把门踹开,我也紧接着跟了进去。
床上的一男一女惊恐地望着我们。女人正是孙倩倩,她急忙抓住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那个男人抓起床边的裤子就往身上套。壮汉一个箭步过去,挥拳就打。
我抱着两个胳膊倚在门边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终于挣脱开壮汉,往门外逃。我一把抓住他:“你他妈谁啊?竟敢冒充我们家刘刚?!”
男人拼命挣扎,我却死死拽住,冲着壮汉喊:“你给我看清楚了,这不是刘刚!”我最终没拽住,被他逃脱了。
我得意洋洋地笑着:“这下还敢诬赖我们家刘刚吗?”看着壮汉气到发白的脸,我又有几分同情:“管好你老婆,别再诬陷好人了!”
扭头刚要下楼,却听到一声热情地招呼:“这不是嫂子吗?您这是干什么来了?”原来是刘刚的同事小赵,我志得意满地说:“捉奸!”小赵看着我,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和我挥手告别。
我没想到,我口无遮拦的一句话,为刘刚埋下了祸患。
3、
晚上刘刚下班回家,我一如既往笑着迎上去,他却没一如既往地给我个拥抱。他的脸阴得都能打雷下雨了。
我盯着他:“怎么了?”刘刚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还好意思问?我问你,今天下午你干什么去了?”
天了噜!这消息比闪电还快吗?虽然我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但他若认为我是在怀疑他,心里一定不会好受吧?我使劲挤着脸上的肌肉,满脸堆笑,讨好地给他捏着肩膀:“其实,我是……”
刘刚甩开我的手,怒气未消:“你知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传:你去捉我的奸!别人不抹黑我,你倒带头抹黑我!”
我想起了小赵那张意味深长的笑脸。小小年纪不学好,却偏偏到处捕风捉影,乱嚼舌根。我诅咒他打一辈子光棍!
我急急地申辩:“正因为我相信你,才去证明你的清白!没想到被小赵碰到,他却凭空乱说,我去找他,不许他再造谣生事!”
刘刚显然很生气:“做事也不知道动动脑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吗?是考察干部,竞选副乡长的关键时刻!你给我来这么一下子,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嗫嚅道:“我……没想那么多。”刘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孙倩倩是什么人?你觉得我会看上她?你也太小瞧我了!”说完啪地一声甩上门,走了。
我悔恨交加,早知这样,我去证哪门子的清白!我追出门去,却见他已经走远了。
第二天,刘刚没有回来。我有点慌了。急忙去村委会找他,别人告诉我:刘刚到县委开会了。我转头回了县里。
进了县委大楼,却没找到刘刚。一起开会的人说:刘刚有事出去了。我道了谢,就走出来。
他来县里,却不回家,看来是真生我的气了。接下来他会做什么?不会真的去找别的女人吧?想到这里,我心如刀绞,自作孽不可活,明明这么爱他,却偏偏往外推,现在也算求锤得锤了。
我心情低落地四处看了看,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看到旁边的五星级宾馆,想起表妹是这里的客房经理,一个电话打过去,就听到她欢快地说:“我正在班上呢,姐,你过来找我玩吧。”
穿过宾馆富丽堂皇的大厅,刚刚踏上二楼的步行楼梯,就看见刘刚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有说有笑地走下来。这女人身材高挑,气质出众,一身看似简单的衣装里,透出来一股华贵。
我就说嘛,刘刚怎么会出轨孙倩倩?要出轨也得是这样的尤物才更合口味。
刘刚一怔:“你怎么来了?”我微微一笑,盯着那个女人说:“我要是不来,怎么会看见你?”刘刚的脸猛地一沉:“别胡闹!”
我胡闹?事实就摆在我眼前,却倒打一耙!我气极,却一时想不起合适的词来骂这对狗男女。想起自己平时经常怂恿刘刚再找一个,我更是语塞。
那个女人先开了口,她笑意盈盈,温文有礼:“你就是嫂子吧?刘刚哥经常提起你。”真不要脸!两个鬼混的人,居然还好意思提到我!
只听那女人继续说:“嫂子,你别误会。刘刚哥是我父亲的学生,听说父亲这次随我从美国回来探亲,特意赶过来,要见父亲一面。”
我盯着那个漂亮女人上下打量:“难道你是王教授的女儿?听说王教授有个学霸女儿在美国,就是你?”
女人笑着说:“是我。父亲退休后就跟我去了美国,一待就是好几年。今天终于有机会回来了,想要挨个看看他的这些得意门生。刘刚哥是父亲第5个要见的人。”
是这样?我转头看向刘刚。
刘刚却黑着脸,冲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超市给老师买些礼物!”说着就拉起我的手往前走。
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回头冲那漂亮女人笑笑,她也回我甜甜一笑:“嫂子,走,咱们一起去见我父亲!”
我右手紧紧地挎着刘刚的胳膊,和漂亮女人一起去见王教授。王老爷子在我们大学是最为德高望众的,让他老人家见证我们的爱情也是美事一桩。
刘刚见我晴空万里的脸,也笑了。他偷偷俯在我耳边说:“嫣儿,以后不许再瞎想,我只要你一个!”
我抬头看去,天上的云都笑成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