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终将成为一个故事

  我三年级的时候,我爸成为村里面的干部,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同学都很羡慕我的家庭,我还有一个哥哥,他比我大4年,那时候他在市区去上的初中,一个星期回家一次。

  也是那一年开始,爸爸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候我会几天都见不着他面,晚上我睡觉他还没回来,早上我上学,他还没起来。经常就是这样错开,一天又一天。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跟爸爸的隔阂变得越来越深吧。

  也是那一年开始,爸爸和妈妈经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妈妈因为爸爸的晚归各种抱怨,爸爸因为觉得不被理解总是跟妈妈认真争执。妈妈是一个很淳朴的农村妇女,爸爸是个有点文化的知识分子,他们从那一年起,差距越来越大。

  我本来应该算是一个很活跃的孩子,随着他们的争吵,我变得越来越安静。有时候半夜他们撕破喉咙大喊大叫,我捂上被子,捂起耳朵,心里不断重复说,结束吧结束吧结束吧。等争吵逐渐停下来,我探出头深呼吸,可是我注定不会再睡的着。那时候我在想,爸爸爱妈妈吗?妈妈爱爸爸吗?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吵架呢?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有一天晚上凌晨,爸爸估计刚回家,妈妈估计是一直等到那个时候,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妈妈言语尖酸质问,爸爸不耐烦地回应着,声音越来越大,随后我听到什么东西被摔地上。我躺在床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眼泪一直流。其实我很害怕,我在想,他们会知道我害怕吗?也会想,如果哥哥在的话,哥哥会怎么做呢?这样的日子三不五时地就发生。

  因为爸爸是村里的干部,同学都是同一条村里的,妈妈让我不要乱说话,爸爸妈妈吵架很正常的,别家孩子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的。你好好学习就好了。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对同学说过家里的情况。但是我开始上学变得不爱说话,变得有点孤僻。每天都觉得挺难过的,肚子里一堆憋到发臭的话无法诉说,就这么过了一年多。同学也跟我变得越来越疏远,有时候不知道是什么缘由的,他们就不跟我说话,也不搭理我。后来我听有些同学到处说,因为我爸爸是村里的干部,学校老师都给我面子什么什么的。真的从那开始,我变成自己一个人了。上学,放学,在家里,出去,我都一个人,也不需要说什么话。后来他们的争吵也一直没停过,不是因为这事就因为那事,彼此越来越大的差距,已经很难彼此坐下来好好地聊聊。真的很难。我试过半夜的时候大哭着走出去阻止他们,我说,求求你们不要再吵了好吗?求求你们了。。。。你们到底怎么了,如果这样,你们离婚吧,如果离婚你们会好受一点的话。我竟然让他们离婚,我竟然让我的爸爸妈妈离婚。很久以后我在想,当时我是忍受了多久,有多难过,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简直觉的小学是我的一个噩梦。我的同学对我很排斥,总是一堆人在我后面讨论,不管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对我都是一副嫌弃,看不起的样子。特别自卑,特别没有安全感。老师发现后,特意找到我了解情况,也找到他们一伙一伙的人,让我们握手,重新做好朋友,我特别记得,也不会忘记。我们握着手,我心里无比害怕,非常慌张,我不知道他们过后又是怎么对我的。不出所料,隔天下午上学的时候,突然一个男同学拦在教室门口,直直地盯着我,然后莫名其妙的给了我一个耳光。之所以莫名其妙,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给我一个耳光。说真的,那个耳光,一点都不疼,可是我哭了一个下午根本停不下来。好像把这么久以来的委屈,难受,疼痛用眼泪洗刷了一遍又一遍。自尊心,估计那一次让我正真地明白什么叫自尊心吧。很想逃脱,逃脱学校,逃脱家庭。直到老师过来把我叫出去,问我什么事,我哭的说不出话。。。后来有同学跟老师说,那个男生在下午上课前翻了我的桌子,看了我的日记,可能日记里诉说了一些平时的状态,男同学就这样为难了我。我现在脑海里那个画面还是很深刻,曾经以为时间会洗掉的记忆,明显没有洗掉。很多年我都放不下这段记忆,直到我成熟到觉得,他当时也只是个小孩这个理由后,才开始变得释然。

  我都忘了我其实有一个哥哥,虽然他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他知道爸爸妈妈的不和,但是他不曾像我那样在家感受着人偶般的拉扯。爸爸拉着我的左手,妈妈拉着我的右手,那么痛彻心扉。我也从来没有跟他诉说过,已经练就了一身独自面对,独自承担的本事,自以为没有什么可以再能击倒我了,不就狠心一点,冷漠一点吗?

  到了要升初中的时候,我一再向爸爸妈妈申请,能不能也让我到市区里上初中,我不想留在这里。他们竟然无法理解那么强烈的要求到底是为什么。当然,在学校的一切,他们都不知道。也不觉得他们的争吵对我的影响有多大。所幸的是,最后,我真的离开了。当时我觉得自己重生了一样。终于,可以不再听到那些撕心裂肺的争吵。终于,可以不再面对那班小学同学了。

  初中是住宿的生活。开学的时候要军训一个星期。大家的爸爸妈妈把孩子送来学校,然后安顿好就会离去,一个星期后再来接送。当然,我的爸爸妈妈也不例外。前面一直没有说,其实我的爸爸妈妈虽然没日没夜的吵,但是他们对我一直都是很好的,只是从来没有发现过,其实他们的争吵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正因为他们都如此爱我,所以我才无法承受那样的痛。那天他们回去后,我躺在宿舍的上铺,戴着耳机,闭起眼睛,不知道多久没有那种喜悦。当天晚上,宿舍走廊里都是人,一个个拿着手机打电话,哭的稀里哗啦。宿舍里的几个舍友也一直拿着纸巾擦眼泪,我为了让大家觉得我跟他们一样,故意躲在被子里装作很伤心,特别害怕自己会跟她们不一样,害怕异样的眼光。还是不爱说话,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搞不懂信任是什么东西。

  那时候很多人玩QQ,班里一个同学帮我申请了一个,也是那时候开始认识了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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