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前一天晚上,余衣毫无征兆的,在家来了个平地摔。
摔得特别严重,半天没爬起来。
起来后就发现左手臂疼痛难忍,不断脱臼。
然后她被立即送去医院,骨折手术,没错,她走路把自己摔骨折了。
接着光荣地在病床上躺了一星期,出院后左手还得被吊起来打一个月石膏。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到底是因家门不幸还是因她个人平时恶贯满盈?
老天爷竟如此折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其惨绝。
躺在病床上的日子,每每想起自己落下的一星期课程与作业,以及后一个月被围观的动物园生活,余衣就觉得实在是心脏肉疼。
这抑郁的心情一直延续到她站在教室门口喊出那声报告都没能缓解。
高二文理分科后,余衣被分到了十四班,是个文科班。
虽然不是重点班,但也听说很神奇。
因为文科班大部分男生都集中在了这里,男女比例竟然十分协调。
她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毕竟以她平平无奇的成绩来看,去哪都一样。
而且听说十四班有很多高一时候的同学,不用再花很多力气去记人,还是挺不错的。
清晨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透过早雾,一缕缕地洒满了校园。
教室里读书声朗朗,戴着厚重镜片,长相古板的英语老师正坐在讲桌那喝茶看手机。
这是高二十四班的班主任,姓宋,大名小曼,今年三十五岁整。
没有孩子,是条母胎单身狗,不婚主义,性格属于和蔼可亲那类型。
要说她为什么这么了解,那是因为高一的时候她就是在这位宋小曼手下讨生活。
是这样的,明明她的英语成绩是如此平庸无奇,中等偏下,按道理来讲老师们都该喜欢拔尖的吧。
偏偏宋小曼对她是偏爱有加,让她做了课代表不说,甚至 有时候还把她叫到办公室单独为她辅导。
高一的时候,她每时每刻都在怀疑这位宋老师对她有非分之想。
余衣是个咸鱼的性格,在学习生活和人际交往方面一贯秉持着随遇而安顺其自然默默无闻中庸至上的原则。
首先,成绩稳定在中流水平,不上不下,毕竟太好或太差都会被老师和同学过分关注 。
其次,交际上少说少做多笑。
不确定的话一句都不要多说,不确定的帮忙一个也别插手,损人不利己的事绝不做,完全利人的事也不能干。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之,傻笑就对了。别人帮你的时候笑一笑道谢,别人坑你的时候也笑一笑糊弄。
她本就生得挺好看,笑起来就是女生也会心软,也就忘了要计较什么了。
平平淡淡,沉默寡言,不高冷却也不好接近。这是余衣在学校的生存法则。
从小到大,她在班级里基本是小透明一个,虽然长得漂亮,却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和针对,日子过得还算潇洒。
宋小曼是目前唯一一个意外。
讲台下大部分同学是在真的晨读,但是竖着英语书睡觉和讲话的也不在少数,而读出声的那些也是一心几用,眼神在四处乱瞟。
余衣左手打着石膏,站在前门那呼了口气,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一双双眼睛刷的一下全都看了过来,将她从上到下尤其石膏部位扫描了一遍。
场内一片静默,有些还露出了八卦的笑容。
余衣默默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些人没在认真学习。
晨读时光何其无聊。
宋小曼掏了掏耳朵,笑着瞥她一眼,示意她先进门。
于是余衣被众人目视着,有些拘谨地走到讲台旁边。
“余衣同学呢,之前因为手骨折请了一星期的假,今天才算正式加入我们这个新组的大家庭。虽然这回归校园的造型有些别致,但大家还是给鼓掌欢迎一下。”
台下同学们很给面子,掌声如雷。
余衣又忍不住翻白眼,但是表现得很低调,她弯腰,标准九十度鞠了个躬,又来了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
“谢谢,以后多多指教。”
众人被那明晃晃的笑容迷了眼。
穿着致远高中以丑闻名的灰色校服,梳着最简单的马尾,却依旧能看出十分的美丽。
“余衣同学这段时间手不方便,又缺了一星期的课,班长和学习委员就多照顾一下,其他同学也要能帮就帮,我们是一个集体,就得互关互爱。”
宋小曼拍了拍余衣的肩膀,一脸慈祥。
很多相熟老面孔以及一些没见过的新脸蛋都纷纷表示愿意。
余衣关注点却是她没看出班长和学习委员是哪个跟哪个。
“去坐下吧,老位子,特意留给你的。”
余衣个矮,尽管不愿意,但是她常年稳居第一排宝座,上课被点名的风险极大。
这次是靠走廊窗户。
因为都是单排坐,所以也不存在同桌什么的。
余衣坦然拎着书包走了过去。
“对了,我再多说一句。余衣同学将会继续出任我的课代表,毕竟熟能生巧,处了一年也处出感情了。我相信大家都没有意见。”
在座的同学高一时候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两人那段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佳话,所以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宋小曼眯着眼睛,坐在讲台上喝了口茶。
余衣还没到座位上,走路踉跄了一下,险些再次表演一个平地摔。
好气哦。
这该死的摆脱不了的英语课代表,真是命运弄人!
熬过第一节像听天书般的数学课,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大课间,还没算上出去做操。
余衣不用去做操。
她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悠然享受这样安静的氛围,并且很快昏昏欲睡。
但是睡前必得吃吃喝喝一番。
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包薯片和一罐可乐。
然后问题来了,她的左手被吊着,她还没练成单手打开这两样的技能。
用牙咬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但也要注意形象。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一个书包猝不及防从天而降,因为没坐稳,余衣生生被砸倒在地。
正好压着她左手打的石膏。
余衣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真是雪上加霜。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啊?
拖出去枪毙。
只见她的座位上躺了个十分骚气的粉色书包,似乎是某个大牌限量款,价格不菲。
再一看,一道人影利落地从她座位靠着的走廊窗户那翻了进来,直接坐上她的位子。
轮廓清晰,面容俊美 ,气质清冷。
同样是灰色上衣黑裤子,竟穿出了一种矜持高贵的意味。
是个十分好看的小白脸没跑了。
余衣对帅哥没兴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只是手臂疼痛麻木,一时竟是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哎,你。。。”小白脸显然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在,而且是他不认识的,不禁惊讶地拿手指她。
她看了看前后敞开的大门,以及空旷的教室,情不自禁就要翻白眼。
所以究竟为什么不走寻常路翻窗进来啊?
扔东西进来前又为什么不看看有没有人啊?
还有这人是谁啊?
刚才早读和数学课都没见过,现在又扔书包翻窗,一看就是旷课迟到的。
“你能扶我一把么?”
余衣深吸一口气,决定少惹麻烦,这种敢和学校校规教条叫板的是讲不了道理的。
还能指望他为刚才道歉不成?
自认倒霉好了。只是可怜她纤细的左手。
小白脸挑了下眉,盯着她的石膏看了会儿,终于勉强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的手白皙修长,指骨分明,和脸一样好看。
余衣脸不红,心不跳,借着力道就站了起来,右手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
“谢谢。这是我位子。”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赶快走人,浪费的这点时间还不如睡觉呢。
“原来是我们班同学啊,怎么之前都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脸却并不上道。
他坐在那,身高腿长,地方拥挤,很是格格不入。
余衣又忍不住想翻白眼,废话,不是同学,她能在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还盘问她名字,莫非是想威胁她不要把他旷课迟到的事告诉老师?
“余衣。之前请假没来。你,你把书包拿好,让开一下。”
她凶巴巴的,想装出一点气势。
小白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是很好说话的起身走到一边,带着那个骚粉书包。
“哦,余衣同学,刚刚。。。”
来了来了,这就开始威胁了不是。
她坐在位子上,立马打断他:“放心,我没看见,你回你座位吧。”
她一点都不喜欢打小报告好不好。
小白脸似乎给噎了一下。
嗯?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想了一会,他轻咳两声:“那个我叫。。。”
余衣又一次打断他:“不用感谢。”
“?”小白脸愣了两愣。
余衣看他傻站着不动,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然后露出她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
“如果你一定要感谢的话,帮我一下,我想吃东西,谢谢。”
她扬了扬吊着的左手,示意他看桌子上的薯片可乐。
小白脸此刻的表情很奇特,不大符合他清冷高贵的形象。
余衣以为他这是不乐意帮忙,顿时心生委屈,她都不怪他用书包砸人,还贴心为他隐瞒旷课迟到的事。
他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回报她,好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不帮就算了。”她还是想翻白眼。
清冷而又矜持的小白脸连忙拿起薯片撕开包装,薯片还没放下,又去开那罐可乐。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很是完美。
然后,余衣被喷了一脸。
小白脸呆呆的看着。
那冒气的可乐水,虽然不多,但是一滴滴从她如翠羽一般的眉头,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一路向下,滴到她白皙精致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