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现,小扣兄写东西有个特点,要么是信口开河,要么就严重跑偏,一点也不讲究,一点也不专业,一点套路也没有。就拿上一篇来说吧,本来只是想说别太拿自己当外人这个事儿,可东扯西扯最后却扯到了旷达与无奈常常是一回事上面去了,这偏跑得是相当的离谱。
但仔细一想,方向虽然是偏了,可内容也没大错啊,这句话放在苏东坡老师的身上,就是再合适不过的。理由呢,那得从头说起。
大家都知道,苏老师给人的印象,一向多是豪放达观的。尽管在他的各类诗词中,我们可以读到惊心动魄,可以读到魂飘梦摇,也可以读到深情悲恸,但读到最后,常常都会归于淡定和从容,而不是悲观与沉沦,这也是苏老师最为人所激赏的地方。难道苏老师的内心里天生就有着这样一种免疫力吗?也不尽然,在小扣兄看来,苏老师旷达的表面下,其实是隐藏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只不过是不想给你看到而已。所以,当我们在评判一个人或事物的时候,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的想法,其实是相当天真和片面的,要不然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瞬间就反转的事件还天天在不停地上演了。
下面这阙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临江仙·夜归临皋》: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是苏老师被贬到黄州的第三年也就是1082年写的一阙词。他来到这里说得好听点是担任地方的军事官员,黄州团练副使,实际上却是以带罪之身接受看管。别说是手里没有一点实权,基本的人身自由也没有,甚至家人的吃饭都成问题。要不是好友帮忙申请了一块位于城东的荒地让他去垦种庄稼,估计家里饿死人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我估摸着,那一年冬天来临的时候,苏老师心里一定是在祈求“108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了。而这块城东的荒地就被苏老师取名为“东坡”,苏老师“东坡居士”的自号也就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叫起来的。
这阙词写的就是这个时候的事:说有一天晚上苏老师在东坡喝多了回家的时候,家童已经睡死了进不去,只好到江边听流水潺潺,这么大的腕儿脾气还能这么好,也的确是少见了。看着江水滔滔,苏老师开始感叹了,自己身在官场,却身不由己,一生颠沛漂泊,总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什么时候才能够不再为功名利禄而劳苦奔波呢?真希望可以驾着一叶小舟,在烟波浩荡的江海中度过余生了。
想得倒是挺好的,可以肯定,苏老师的内心也真的是这么想的,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对自由的向往。可我也相信,苏老师也仅仅是想想而已,真的要他一下子抛下他心中那份经世济民的夙愿,归隐山林,那绝对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也不是一个专业文人能干得出来的事,而这种求超脱却不能的矛盾也正是苏老师的苦闷所在。
虽然无法彻底解脱,但苏老师却有自己的化解之道,他可以做到不管外界的纷扰与喧嚣,而给自己的内心留出一隅不被俗世叨扰的净土,留下一份从容、一份豁达,这样也就没那么纠结,也就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该干嘛干嘛了。所以,我们才能看到这样的一个苏老师:可以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迈,可以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嫦娟”的悲天悯人,可以是“一蓑风雨任平生”的超然,可以是“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的孤苦飘零,也可以是“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恬淡,还可以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悲恸……立体而且丰满,真实而又可爱。
也许,在苏老师看来,人生总要经历许多波折,如何去解决好,往往不是一个技术层面的问题,而是你看待波折的态度。因为人生有限,世界却是如此的美好,与其在纠结中郁闷,不如从容去面对,毕竟日子是给自己过的。
从这个角度上讲,小扣兄最不认同就是诸如“如何在无趣的世界活得有趣”这样的鬼话,世界本来就是有趣的,是你自己想这想那把它整得无趣而已。苏老师一生坎坷磨难,却照样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还能抽空写出那么多千古流传的佳作来,就是明证。
所以,你所看到的苏老师的旷达,也许只是他想要给你看的。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隐藏着一丝丝的无奈,只不过是他不会去放大、不会去感伤而已。而尘世中的你我,徘徊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呢?
打油一阙跑偏的《临江仙》以作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