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东是栗子之乡,农民家有几百棵上千棵栗子树的,比比皆是,但是,没听说谁靠栗子发家的。去年栗子每斤是2元多,今年是3元多,但是歉收。现在,正是收获季节,农民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多得是无奈,甚至是唉叹,这种情景,总使我想起了叶圣陶的短篇小说巜多收了三五斗》,谷贱伤农,古今亦然!
老刘,68岁,住在龙母村的一条小山沟里,整个山沟,只住老刘和他弟弟两家,风景绝隹,收入堪忧。我是这么推理老刘经济状况的:我坐在院子里,刘家人在剥栗子,刘嫂端来一盆自家的毛桃,他家的小吧狗可怜惜惜凑上来,我连喂了三四个,小狗瘦得都打不起精神。在中国古代,肥狗胖丫环,是家庭富足的标志。
老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到了重庆,小女儿在丹东市内打工,现请假帮忙秋收。老刘有三十多亩林地,近千棵栗子树,看似庞大,实际收入寥寥。春天剪枝,人工费是每天160元,中间还要打几次药,除去这些费用,到手是5000余元,这还不包括最劳累的割草,三十亩地的除草量,是极其恐惧的一项工作,我种过二分菜地,春天还装模作样拿着锄头作秀,到了夏天,野草泛滥,去他娘的,不干了,秋天,在乱草丛中搜寻菜。
但是栗子园里的草不除,栗子落到草丛中,就找不到了。我问老刘:“为什么不用那种带柴油发动的割草机呢?不过千元左右。”老刘回答道:“太危险了,有蹦起石头打瞎眼睛的,有割伤身体的,还有滑到绞死的!”还有这等事?出乎我意料之外。
龙母村几乎每家都有一根长长的竹竿,七八米长,举起来颤巍巍的,用来打树上的栗子,我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等栗子熟透自然落下呢?这样也好吃呀!少了那种生涩味。老刘又无奈又愤怒地解释:“赶紧把栗子收了,不然,小偷都给偷光了。”每年秋收,市内的小偷频频光临,如同鬼子下乡了,见什么拿什么,近些年,愈演愈烈,遇到老弱病残的农民,就变成明抢了。
老刘夫妇、老刘弟弟夫妇,都60多岁,还有个老妈,89岁,白天,孩子都不在家,小偷就肆无忌惮了,有时看见老刘,也不跑。老刘苦苦哀求:“我们农民,日子过的不容易,拿点就行了,别没完没了。”小偷竟然说:“我日子过的也不容易。”无耻至极,我把这种小偷,称之为盗贼!
古语云:“盗亦有道”。民国时,东北的盗匪,是有规矩的,鳏寡孤独、红白喜事、老弱病残都是不偷不抢的,甚至连邮差也不抢。中国古代江湖,有一个专门设局诈骗的流派,叫“江相派”,做案对象选那种拥有不义之财的大户人家和官僚,得手后拿出三分之一的收入捐出去。
是什么让今天的盗贼没有了道德底线?
几十年来,尤其是七八十年代,丹东城边居民和市郊农民,多次发生斗殴事件,我的一位村长朋友,甚至拿过半自动步枪打架,没敢射人,朝天开枪。主要原因,就是城边居民下乡偷盗,连人家过年的猪肘子都偷,偷狗贼把农民逼得都不敢养大狗了,农民愤起,保家卫国。
两次世界大战,也是这样爆发的!
我问过多个撞见小偷的农民:小偷的年龄?以40多岁的中年男子为主。我的分析推理如下:二三十岁的男人,体力强,收入高,即使犯罪,也搞个大的,比如抢银行之类的,年轻人,有理想有追求,不屑于小偷小摸。50多岁的男人,就是我这个岁数,想偷不敢偷,跑不动了,凡事得有预案,能跑是小偷的基本功。六七十岁的男人,不动那个心思了,不叫别人偷抢,就不错了。
我常年坐去市郊的公共汽车,特别留意40多岁的男人,咱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盗贼一定在车上,他不坐公汽,还能打车去?这个性价比就太高了。骑摩托车的,一般是偷狗的,现在农村的大狗,和大熊猫一样稀少,劳而无功,犯罪率自然降低了。
看得多了,悲上心来。现在农作物中,最贵的无非是栗子,一般人,在公汽上携带的栗子,不过十余斤,很少超过二十斤。就算是二十斤吧,带刺的栗子打下来,剥开,装袋,提心吊胆的,遇到硬茬,打个半死,所获不过60余元,在丹东,月收入二千左右的工作,有的是,这些小偷呀,
真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