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快到冬至了,要不我寄些红壳桃给你吃?”
“妈,我不是说了很多遍我这里没冰箱没法保鲜吗?别寄了,哈哈哈哈哈......”
母亲又一次在电话里头提出给我寄“红壳桃”,又是被我拒绝了。苦于没冰箱存放,我只好拒绝这来自家乡又是我童年时最喜欢的美味。
母亲说她那一代人小时候很盼望过年,因为过年时有肉吃,肉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是多么珍贵啊。而不愁吃不愁穿的我同样很盼望过年,小时候我盼望农历上的每个节日。因为每逢节日,母亲就会给我们做美味的“红壳桃”。
“红壳桃”不是桃子,它是一种外形像桃子的面食,外表粉红色,因之得名。
红壳桃平时是不多见的,只有在农历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才会做上一些来祭拜。
母亲的巧手能做出一个个漂亮的红壳桃。因为忙碌,母亲会提前把红壳桃做好,而那一天也是我最期待、最兴奋的日子。我在梦里神游,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细碎的说话声。仔细听,这说话声倒是把我拉回现实。揉揉惺忪睡眼,忽见楼下亮堂,顿时睡意全无——母亲要做红壳桃了!天未亮,黑乎乎一片,但家里已经来了客人——是邻居的婶婶阿姨们。她们也准备 了东西,来家与母亲一起做红壳桃。此时,尚未苏醒的家由寂静变为热闹了。我赶紧穿好衣服,飞也似的下楼。听到下楼的声音,母亲抬头,看见蓬头垢面的我,笑着说:“哟,这么精神。”洗漱完毕,来到母亲身旁,殷勤献出我的诚意:“妈妈,我来帮你。”母亲侧过脸看我,大概是我的话让母亲疑惑,她笑笑说:“哈哈,你会做什么?等着吃吧,别凑热闹,去那坐着。”于是乎,我大清早的热情就被母亲这样浇灭了,变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看客。
只见母亲她们往盆里倒入粉红色的糯米粉(糯米粉原是白色的,因加了花红粉,所以变红),又倒进少量水,开始揉搓。母亲她们一边揉一遍聊天,商讨着这么些糯米粉该配多少水,又该配多少馅料。说话的声音渐渐沉下去,搓米粉的声音越来越响,分散的糯米粉将在母亲她们有力的揉搓下慢慢黏合成一个大大的糯米团。
糯米团搓好了——那是温暖的、柔软的团子。母亲她们又在大团子上捏出一小团子,在掌心中旋转着不断地捏,等那团子变成薄薄的碗状时,她们在团子里加入馅料,馅料有或甜或咸的绿豆沙,还有人人都爱的虾仔糯米饭。加完馅料,包住团子,把它按进桃形模具里——模具要事先洒上面粉,不然印不出漂亮的红壳桃,再修整一下,“嗒嗒”几声,一个好看的红壳桃便诞生了。兴许是母亲看我太过无聊,便让我给她搭把手。得到母亲的恩准,我找了一张凳子坐到母亲旁边,学着母亲的模样,捏碗状的团子、包馅料,可没有一次成功,不是团子捏得太小、太平,包不住馅料,就是太贪心,馅料放得太多,撑满了,包不住团子。母亲又让我做最简单的工作——印红壳桃。我以为很简单,实际操作才发现并不简单,我并不能像母亲一样印出好看的红壳桃。母亲拿过我手中的模具,示范给我看:“你看,要先把这个尖尖的角先放进去,两个拇指再沿着模具轻轻把它按进去。”重做,又失败了,我竟没有遗传到母亲的半分心灵手巧。看着奇形怪状的红壳桃,母亲又笑了,婶婶阿姨们也笑了,我又变成了一个看客。
红壳桃做好,接下来就是把它们蒸熟。灶洞里柴火烧,火苗跳动着,像一个个红精灵,灶洞上蒸锅“突突”地响着,冒着白汽。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蒸熟了,起锅,再下一锅未熟的红壳桃。红壳桃蒸熟后,母亲把它们晾在饭桌上,冷却。当然,母亲也知道我是馋猫,会挑几个难看的红壳桃让我尝鲜。刚做出来的红壳桃要祭过神灵之后才能食用,到那时候,我们就能大开食戒了。听母亲说,小时候的我饭量极大,能一次吃下两三个巴掌大的红壳桃。长大以后,发现母亲没有说错,我确实能一下子吃下几个红壳桃——它的美味让我欲罢不能。
红壳桃是过节才有的东西,所以对它从未有过腻感。
自从高中离家到外地求学以后,我便很少吃到红壳桃了,那么熟悉的东西竟变成了回忆中的味道。现如今 是这样子,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