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宋代女诗人,书写惆怅千万字,皆是断肠词,一生写尽了寂寞与悲怆,后魏仲恭收集其真作,编成《断肠集》所传之作却仅仅300余篇,但就是这300余篇,让朱淑真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比肩了李清照。有人曾说朱淑真先生一生不幸,上辈子定是棵断肠草,因被人采摘害了人性命,虽她未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所以这辈子才情殇累累,写了断肠几篇,下笔是别人的爱恨,剖开诗句本身却是自己的悲欢,如此便来看看她前世的故事。
前世:
幽栖原先是株草,走运得了道如今也算是个散仙了,记得那一年边水灾泛滥,紫薇星君路过杭州捞起了幽栖,随意渡了口仙气,她便羽化成仙了,此后发生了诸多故事,姻缘造化全是她自己的,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
被救起时幽栖已经有些蔫了,成人形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东君,我……草,你……!紫薇星君听了,一口气没渡好差点把自己呛死,所以幽栖得道其实只用了半口仙气,这也是导致她丧失了得道前的全部记忆(失忆梗真的超好用,没人规定神仙不能失忆吧),至于自己为什么要骂东君就更加一无所知了,只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东君的大名叫东风,那时候植物圈里流行着这么一句话:东风轻抚,花更艳,草也妖……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因此圈子里上到牡丹下到狗尾巴草都对这为东君大仙倾慕不已,如果能得他轻抚过,就算下一秒花期结束也如饮鸩止渴甘之如饴。百花争宠之下,东君大仙自然也骚的没边了,最嚣张的时候给世间的每颗花草儿都编了序号,打算一一临幸,还美名其曰“万物有序”,摸摸哒也不能例外。
而幽栖呢,山里呆了了几百年,无聊时候爱看写戏本子,从西厢记和牡丹亭,从梁祝和牛郎织女,从西门庆到潘金莲……人间的情爱故事都被她琢磨透了,虽比不上陆琪,但也是个两性关系的小专家了,博览群书后,幽栖也写了自己的感悟,据说有人曾在她的桌上看到一本手札,封面上书: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幽栖见到东君时,是和紫薇星君一同上天拜访旧友,彼时那人却成为了阶下囚,五花大绑被押解着,路过她时候停驻了几秒,被蛮横天兵们重重推了一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幽栖脚下再也没能站起来,再抬头时候竟然仰天大笑起来。
“疯了疯了!东君疯了……紫薇星君切莫在意。”天兵笑着对紫薇星君说道。
“无妨,无妨……”
东君终究是被拖走了,远远的听着天兵念叨:“现在哭有何用,当初何苦犯那大罪害人……”幽栖看了眼紫薇君说:“此人便是那“沾花惹草”的渣男?瞧着还真是貌美~”
“瞧着好看你也不必哭呀。”
“我哪有哭?”幽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居然真的有两行清泪:“我定是看他好看,对此人生了怜香惜玉之意,你也好看,以后你如果犯罪了,我也哭!”
“呵呵,女人……”
一晃又是百年,幽栖终究是回到人间,她日夜徘徊在西湖边上,似在等一个人。某一日微雨,在断桥边,一位身穿一身白衣撑着油纸伞的姑娘路过,眼波如星辰,身段亦是妖娆。幽栖下意识的拦住了来人去路说道: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咦~你串戏了,我是白娘子啊又不是林黛玉!”
“不好意思,在下看姑娘眼熟,好似曾见过一般。”
“可不是见过嘛,我是紫薇星君呀……”
……
那天晚上幽栖又重新看了一遍《白蛇传》白娘子还真是紫薇星君转世!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紫薇君下凡居然变成了女人,世道变了,男男才是真爱……(可《新白娘子传奇》又是两个女人演的……)
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草怕找错人。
白娘子:“你找不到他的……”
幽栖:“据说他就在钱塘,我日日在此,总有一天我们会遇见。”
白娘子:“你也被他迷住了?”
幽栖:“许是贪图他的美色吧,总之,我想要见到他……”
白娘子:“唉……爱情啊……”
说完白娘子转身离开了,口中还哼着小曲儿: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戏精。
又是百年,幽栖还在这里一日三叹息,在这一百个寂寞的春秋里,她见过烟雨,度过鹅寒,断桥被白雪覆没,被多少画者拓进画中,可是这些她都不以为美,倒是那每日的晚风拂过周身,真真有种“和衣倒入他人怀”的感受。
“你等不到他了。”紫薇君来到钱塘。
“为何?”
“这是我从星君哪儿抄来的罪宗,你看了便知。”
“东风罪,灭断肠草族其一,引洪入钱塘其二……如此种种,倒行逆施,遂打回原形!”
灭断肠草族……断肠草……断肠草……
幽栖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三个字,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真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真相给人带来的锥心刺骨之痛,如果没有遇见她,或许东君还是那“沾花惹草”的风流客,本该狷介轻狂才是。
她怎么忘记了,自己的前世是一株剧毒无比断肠草,长在钱塘江边,生来就带着原罪。她不是天生华贵的牡丹,也不是天然清丽的杜鹃,一株断肠草,无傲人之姿,更无惊鸿之貌。虽生长在水边,土壤肥沃,周边草木众多,却无人与她说话,热闹是别人的,她却没有份。小断肠其实也听说过“东风轻抚,花更艳,草也妖…”这个说法,她也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被东君“临幸”,丑小鸭能够变凤凰,可自己生来就丑,又怎会得他垂青……
就在小断肠草觉得此生再无东君青眼可能时,东君却自己送上门来。
“断肠啊断肠,为什么你的同族都长在悬崖峭壁或是荒无人烟之地,而你独在此处,不寂寞吗?”
这是东君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这一生听过的第一句话。
“寂寞是何物,可食否?”小断肠如是说。
“你都不知寂寞何物又怎会寂寞,算我多嘴……”说罢,便转身将要离去。
“喂!你别走啊,我知道,我知道……”
只见眼前人化作一缕风儿消散了。
寂寞是什么……寂寞究竟是什么……寂寞……
很长的日子里,小断肠每每念起东君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寂寞”二字,不知为何,她开始觉得这日夜难熬了,常常心中惦念着那人身影和嗓音,可这“寂寞”二字究竟何解却无从知晓。
“小断肠,你可知寂寞为何了?”
再见东君时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他甫一靠近更是懂得草儿瑟瑟发抖。
“寂寞……寂寞就是冷和想念……”小断肠不下思索说道。
“好久不见小断肠竟害了相思,哈哈哈……”
“相思是何人?我未曾害过他……”
“果然是傻子一个。”说完又化作一缕风消散了。
寂寞为何?相思亦为何?小断肠总也想不明白,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是什么意思,却又教人搁置不下,每日反复念叨,却总觉得身上某一个地方隐隐作痛。
那一夜,东风大作,看着东君轻抚牡丹,那个地方痛的更厉害了。东君路过她时,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断肠,你为何哭得这般伤心?”东君蹲在她面前。
“我身上疼,疼的厉害……东……东君,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你也摸摸我吧,我长得这般丑,说不定你摸完我,我也好看了……”小断肠一边说一边晃着头上的呆毛,煞是可爱。
“我不能摸你,断肠草生命力强,东风一吹便肆意生长,会害死人的。”
“你骗人!我在土里好好的又怎会害人?定是嫌弃我丑陋,不肯……”说完哭的更凶。
那一夜,钱塘江的水都不得安宁,打着浪儿吼道:“他娘的是谁大晚上不睡觉!”
日子如旧,每天小断肠就在思索“相思”、“寂寞”这两个词语,渐渐的自己仿佛就是相思,就是寂寞……种花得花,种果得果,相思、寂寞若无种又何来?
看着远处的牡丹,比前几日开的更艳丽,花朵儿摇曳分外招摇。至那以后,小断肠总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总有一处在痛,特别是看着牡丹,看着那些东君拂过的花草们……日子长了,竟有些蔫儿了。
东君再来时,小断肠已经脱型,草也没个草样了。
“东君……我……痛的厉害,怕是要凉了……”小断肠这时也没了哭的力气。
“你那是害了相思,心病。”东君如是说。
“反正我也是听不懂的,东君大人,能否在我凋谢之前告诉我,寂寞是何物?”
“你不会凋谢的……”说完,东君低头吻在了断肠草的叶子上。
那一日,河提流水雀跃,百花皆无颜色,而那株从不起眼的小断肠草,居然开出了清奇俊秀的花儿。也就是那一日,钱塘江畔,长满了断肠草,那片土地一夜之间剧毒无比,鸟雀离巢,草木凋零,悲剧才真正的开始,小断肠却一无所知。
钱塘土地将此事上奏,玉帝听闻十分愤慨,星君劝解:
“玉帝,此事不难,钱塘江畔的断肠草源头介来之一株,将其连根除去,其余就算生长着,也不碍事……”
小断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她未杀伯仁,但伯仁却因她而死。
她记得那一天江面上被东风卷起了滔天巨浪,沿岸的断肠草皆死伤殆尽,后东君又灭了所有断肠草族,若不是紫薇星君就下了小断肠幽栖,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所谓的断肠草了。
紫薇星君为幽栖渡仙气时,她的那句话,应当是:“东君,开了花儿,我就是相思草,你可得告诉我,什么是寂寞?”
……
距离那时候已经千年过去了,钱塘江水依旧,花草树木也开得正艳,读了那么多的戏本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寂寞,可幽栖怎么也想不明白,让她开花的是东君,灭她全族的也是东君,恨,却恨不了。
“幽栖,他千年道行散尽全是为救你呀。”紫微星君看着江水说道。
“此话怎讲?”
“原本玉帝打算将你连根拔了,东君听到消息便来寻我我,让我去救你一命,渡你仙气助你成仙。那一日他掀起巨浪,毁了所有断肠草,只是为了你。”
“为我?”
“只要这世上只剩你一株断肠草,因为断肠草族不能灭族,你就成活,而东风却至此消散……”
“至此消散,至此……消散……紫薇君,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幽栖身上那一处有痛了起来,原来是心在痛。
“因为,这个故事该有个结局了。”
后来,幽栖只身闯入九重天,凌霄殿外跪了三十五年,终于求得玉帝恩准,以千年道行换与东风相守一世。
玉帝:让你们相守并非相爱,他一生都不会爱上你。
幽栖:无碍。
紫薇星君:值得吗?千年道行一朝散尽,余下的日子里守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边,还要尝尽人世间的人老病死、暑热风寒……
幽栖:心上太痛,迟早也是要凋的……
今生:
朱淑真号幽栖居士,宋代女诗人,生于浙江钱塘,有《断肠诗集》、《断肠词》传世,可悲所托非人,写了无数诗词,全是在说“寂寞”。
“前世你问我“寂寞”何物,今生落笔便说与你听。”
她在《愁怀》中写道:“东君是与花为主,一任多生连理枝。”世人说全是对婚姻的不满,我看却是女儿家的醋意,谁知道呢?
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