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我去了北京〉从甘肃回来后，我和刘师傅一起给厂里拉焦炭，从厂里到后树村，只有七、八公里的路程，虽然是石子路，但也坑坑洼洼，并不好走，从厂里出发我开着空车，返回车里装满焦碳刘师开。因为那时交通不便，从厂里到后树村，途经店镇，每天出车难免车上都有人坐。
有天刚从焦厂出来，刘师把车停在店镇巿场边上说，他去巿场买点东西，我也去，好吧，锁好车门咱们一块去。到市场内转了一圈，买了点菜和生活用品，来到车前，车上爬了七八个人，我对他们说，快下来，上面危险！车上拉了那么多焦碳，你们几个再爬到车顶上，万一摔下来怎么办，安全第一。好话说了一箩筐，人家无动于衷。不知谁说了一句，摔坏了不用你管，其它人不吭声也不下去。其中还有一个小伙说：“我们是坐公家的车，没有坐你家的车，凭什么要我们下来？”有个别人附合着说：“这里到南川十几里地，就让我们坐上吧？”我没有理会他们。仍对那个小伙子说：：“那你去供销社里，见东西就拿，别人如果不让你拿，你就说，我拿公家的东西，于你何干，公家的东西多的是，吃的穿的用的，国家的飞机、轮船、火车、汽车你谁便坐，看有人管不？”那个小伙子说：“我不高兴坐，也不高兴拿。”我说：“公家的东西，和公家的交通工具，也不是你随随便便，想拿就拿想用就用，想坐就坐的。”
“ 本来，坐在车顶部就不安全，看能不能违反原则把你捎上，经你这么不讲理的一闹，我也用不着为你们安全操心，今个我开的车你就是坐不成，你不要命我还怕担责任。”他说：“我就不下来，看你把我能怎么办？”于是我就上到车顶上把所有人赶下来，另外一个女孩子硬不下来。“你下不下来？”“我就不下！”“那我就动手了。”说完，我捉住她的腿把她硬拉下来……（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是我老婆同学的妹妹，有天她和她姐来我家，我收车回家见到她们非常尴尬……）那个小伙见车上的所有人都下去了，自己觉得再坚持下去没有多大意义，只好跳下车溜走了……
过了几天刘汉叔，让父亲给我捎话说，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让我请个假赶紧回来，我到县城父亲的单位，父亲让我去南塬。他对我说：“你刘叔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人家也是高中毕业，临时教师，在南塬某某小学校教书，你赶紧骑自行车去，他在家等你。”我说：“我和陕北那位女子商量好了，人家回她们那里办手续，如果我去南塬把这个说好了，那个陕北女子来了怎么办？”
父亲说：“我们等了她几个月，电话不打，信也不写，眼看学校要开学了，再说你大弟订婚几年了，女方那边也催的紧，如果你不赶紧找对象结婚，你大弟怎么办？”我说：“那咱们就先给我大弟把婚结了。”父亲说：“咱们这的风俗习惯，老大没娶媳妇，老二就不能结婚。再说我已去北街给她姐说过了。而且她姐说我们也很着急，我这里也未得到她的任何消息，如果说你们不愿意等下去，那就算了！就当没有这回事……”父亲说：“眼看学校就要开学了，她来迟了，各村的教师安排好了，学校也进不去，工作无法安排……”“那……你们看的办吧。”父亲说到这，就又对我说：“你赶紧骑上车子去南塬吧，以后陕北那个女孩来了也不怨咱。”
“我不去，人要讲信用。”父亲怒了说：“不是我们不讲信用，她回去几个月了，人不见人信不见伩，电话不打一个，你就不要再等了，去了穿紅的、还有穿绿的，你就死了这条心，赶紧骑车子去南塬不然我……”看见父亲生气了，我只好骑车子去南塬。来到刘叔家，人家在家里等我，那天刘叔让他的女儿小芹，把我现在的妻子找来。我的妻子那时也长的比较秀气，而且很有教养，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人比较清瘦，虽然箕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楚楚动人，那天上午我们聊了好长时间，而且她对我的印象非常好，原来我想走走过程，应付了事，只要她不通意，我就能向父辈们交差了，谁知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时我的心情非常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人家对我十分满意，我也挑不出人家的任何毛病，后来当着刘叔的面，答应了人家。记得双方商定，没有什么问题，回去告诉父母，过几天就准备订婚。我到家把此事对父母讲了，他们也非常满意，并答应先订婚……正当我们家把什么都准备好时，陕北说的的那位女子来了。
我该怎么办？再说我现在的妻子并不知情，这边忙着通知重要亲戚，家门中的人定婚，那边陕北姑娘到处找我。我只好先上南塬给刘汉叔说：“能不能过几天再做决定？”刘汉叔一听我说往后拖几天，就问我说：“你是没有准备好，还是有什么变故？”我说：“都不是，我对现在说的对象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我此时脑子很乱，说话吞吞吐吐前言不撘后语……
也没有说明白一个往后拖的理由。刘叔说：“结婚是人生大事，你怎么三心二意，要全面看问题，找对象主要是看人品，其次看长象，如果人品不好，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结婚后三天两头吵架闹事，那日子还能过好吗，我给说的这个对象，方圆几十里你去打听一下，人家一家人的人品在村里数一数二，而且女子他大当了多年村干部，从来说一不二，再说长象也不差，谈不上如花似玉.闭花羞月，但在方圆几十里也数一数二。你如果再思前想后，三心二意，人家知道了巩怕……”“叔！那你说怎么办？”“按原计划说好的后天定婚，你不是家中都准备好了吗，父母也没有什么意见。”“叔！我……我……听你的。”“嗯，这还差不多，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准备吧。”
定婚不久，一九七七年腊月廿七我结婚了，记得那天把宿舍的床板往一块一拼，大弟做了俩个红木箱，家里做了两床被褥。唯一的家用电器就是一把手电筒………结婚那天早上，车队派了一辆解放牌大卡车，王师傅开着，然后向南塬出发，到丈母娘家，人家七大姑八大姨，和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了，吃过饭车上拉了送女的。我父亲和她父亲都被厂里接来。那时招待亲朋好友，在店镇国营食堂里准备了几桌饭菜，招待大家。车间主任老钟喝多了，嘴里一直胡乱念叨……到晚上好多厂友都来闹洞房，热闹极了，行礼都是毛巾.香皂.脸盆.镜子等……每个人贰元礼钱。我们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一斤水果糖二斤葵花籽，算是招待大家。因为晚上有的工友要上夜班，大家热闹到十点左右就散了。
结婚那天，我没有穿什么新衣服，还是穿平常穿的旧棉衣，因为那时布证有限，家里十分困难，再加上家里还要给弟弟准备结婚用的新衣新帽，我对老婆说：“你看咱们结婚我穿的一身旧衣服，你棉裤上面都没得单裤罩着，我大弟俩口子新里新面新棉花，咱们俩个穿旧的盖破的……你嫁给我受委屈了。”我老婆说：“知足吧！你在单位有工作，你弟弟他们在农村，家里再不给他们准备好点，巩怕人家心里不平衡。”“媳妇你说的有道理，还是你通情达理，我算是找对人了。
后来陕北那位姑娘给我写了很长一封信，大致意思是我们没有缘分，她回陕北后，办好了所有手續，结果下了几十天大雨，她们家住在大山里，那里交通不便，没有电话，伩也发不出去，结果还是来晩了，她伩上说"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和林黛玉，是因为长辈包办婚姻，所以没能走到一起，我们俩是下了几十天大雨，老天爷不让我们走到一起。我们还是没有缘份，只能做朋友，不能做夫妻等等………我接到伩后，也很无奈……
七八年我准备考驾照，和寇思刚俩个在一块背《交通规则》和《机械常识》，本来我去延安拿军照，就可以换地方驾照，因为我觉得自己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在部队学的那点技能，心里总不踏实。为了跟刘师多学点技术，所以放弃了换照的机会，只能从头作起。结果考了五六门，《交通规则》《机械常识》《保养作业》《桩考》《路考》等，那时我们俩一人一本《交通規则》和《机械常识》每天早上天亮就起来背书，晚上半夜才休息，学古人悬梁刺骨的学习精神。一天到晚书不离手，交规不离口，头昏脑胀，天昏地暗，一连学习了七八天，把那几本小书念的滚瓜烂熟，理论考试时，我俩都在九十五分以上。
考保养作业时，我们在黄陵桥山林业局院子里，当时延安车管所来了几个人，黄陵单位抽了几个车队长，红石岩矿车队长李治也被抽出监考，当叫到我时，我的心情非常紧张，给别的考生都出了故障，偏偏给我没有出故障，监考官把车发动后，让我听，看车子有没有故障，我心情十分紧张，听了好长时间，并没有听出什么毛病，李治走到我面前，小声对我说，没有故障，我听后，对监考官说，没有故障，就是带速不稳……好！下一个……后来路考、桩考都顺利过关。
再后来我出师了，一个人开一辆车执行任务，七八年我去后树村拉焦碳，厂里一位领导的儿子要跟我去玩，那天吃过早饭……李师傅，我跟你去拉焦碳行不？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走到店镇又拉了几个装卸工，他对我说：“李师我能不能开一下你的车？”“你！你开过车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我常跟其他司机出去玩，人家都让我开。”“真的？不信你让我试试。”“好吧。”我把车停在路边，让他开上，车上的装卸工说，李师他会开不会开，你把车让他开，万一有事怎么办？
我当时也很担心，但是在小贾的一再要求下，我没有坚持原则，把车交给了他。我心想自己坐在边上，他慢点开就是了，开始看他很认真、很老练的样子，我慢慢放松了警提，开到距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还是出事了，他把车子开的越来越快，我在边上提心掉胆，不断提醒他慢慢开，不着急，他毫不在乎，洋洋得意。结果前面有一小狗撗穿马路，他吓呆了，不知怎么办才好，我让他紧急刹车，他把油门当刹车，轰的一声撞在路边的杨槐树上，车才停住。
我急忙下车一看，车前脸撞坏了，水箱漏水，他吓懵了，脸色傻白傻白的，车上装卸工的腿撞伤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赶紧挡了一辆车回到厂里，给车队长李长有说了事故的经过，队长问：“车是你开的吗？”我说：“是我开的。”队长说：“不对，你并没有说实话，你是不是把车交给别人开了？”“没……没有车是我开的……”“你还不说实话？”我说：“队长，车不是我开的不假，我怕说实话会受到处分。”“你不知道交车如缴头吗？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这次事故虽然损失不大，假如说把人撞了怎么办？如果造成翻车，或更大的事故怎么办？”“队长我错了，你处分我吧。”“好了，你先写份检查，今天晚上上会检讨。”“好吧！我写……”
此后几十年我牢记那次事故的教训，再没有把车交给无证人驾驶……一九八O年化工厂下马了，我们车队机修交给了县办煤矿。六月份有一天刘队长找我说：“你和白师去给小煤矿到青岛接车，县上统一带队，你去准备一下，我听后非常高兴，就痛快的答应了。
我们一共十几个人，坐汽车先到西安，那时西安的小偷很多，苍村矿的李明元和我一块住在西安一家饭店，他要上街，把钱装在裤子后兜里。我说：“李哥，西安大街上有小偷，你把钱装好，万一被小偷偷走了那可……”“操心你的！我的钱从未丢过，我的钱包几十年都是装在裤子后兜的，从来都没丢过！”“行！算我多嘴。”他上街去了，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他回来对我们同室的其它几个人说，他的钱包被偷了，我望着他没有吭气。
“你看看你那兴灾乐祸的样子。”我说我已经告诉你注意防范，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坐在房子里咳声叹气，心痛他那几十元钱，沉默了好长间……他问我，“咱们去青岛接车，先去北京还是先去上海？”我说：“咱们先到上海再去青岛。”明元说：“上海有什么逛头，咱们就先去北京，从北京再去青岛。”“行！听老哥安排。
后来我们订了飞机票直飞北京，第一次坐飞机非常兴奋，上飞机那天晴空万里，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登上飞机，对号入座，结果别人把我的坐位占了，我对他说：“同志！你坐的是多少号，能不能把机票让我看看？”他说：“坐那里不是一样的。”我说：“我的票是靠窗户囗的，你占了我的位置，请你坐到你的位置上行吗？”“不行！我爱坐那里就坐那里，你管不着！”“你怎么还登鼻子上脸了？我好话说了一萝筐，你怎么就……”
这时飞机上的空姐过去说：“同志你怎么不坐下？”我说：“我的坐位别人占了，我坐在那里？”“你把机票拿来我看看。”她看了看机票又说：“你的坐位在窗口边。同志！你坐到你的位置上，飞机上是按号如坐的。”那个人很不情愿的坐到他的位置上。飞机起飞后地上的房子，越来越小，公路像一条白带子，镶嵌在祖国广阔的大地上，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我坐在窗口边上望下看去，千山万水尽收眼底，而且心想飞这么高，万一飞机出了故障摔下去，定会粉身碎骨，越想心里越可害怕，但回头看见满机仓里的红男绿女，大人小孩，和镇定自若的空中小姐，我的心算放下了。
空姐正笑盈盈的把画报、茶水送到每个乘客手中，看见空姐和葛可亲的样子，我心中的担心是多余的，不久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爬到万米高空，我在窗口往外看飞机在云层上飞行，飞机下云雾缭绕，飞机在云海中窜行，到了北京上空，天越来越阴，云层越来越厚，当飞机降落时，我的心像提在空中，感觉一阵悬晕，二次再下降时，我哇！的一下恶心歐吐，幸亏每个坐位后都放一个用纸作的卫生袋，我赶紧拿在手里，哇的一声吐了半天，当飞机停稳时，赶紧跑到卫生间把秽吐物放到卫生间的马桶里，跑了出来。
这时飞机里的乘客都走光了，我往坐位上一看哇噻！好多坐位上都放有卫生袋，来到大厅我头晕目眩，靠在墙上，浑身好像散了架一样无精打彩。一会明元叫来一辆黑色的出租车，我们一起向北京城出发，晚上我们住在建国门的建外宾馆，明元让我们一起出去吃点饭。我此时头晕恶心什么也不想吃，就想早点休息。
第二天他们几个要去烤鸭店吃烤鸭，问我去不去？我不去，明元说“昨天下午你没有吃饭，今天又不去，是不是那不舒服？我说临来时化工厂里北京学生，让我等厂里的一个北京知青，要我从北京给他往回捎东西，我答应人家，只能在房间里等他。”“你也忒认真了吧？人家只是说让你捎东西，你吃了饭再等不迟。”“我们出去吃饭，人家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受人之托，必须讲诚信，你们去吧？”“你这人脑子有病吧？别人让你捎东西，他们的人没来，咱们先吃饭，他们来了先等一会不行吗，你就是一根筋。”“受人之托，我宁可不吃饭也要等他，宁可人否我，不可我否人。”
“行！行那你就等，我们几个去了。”就这样我等了几个小时，别人吃过饭回来也没见那个北京学生来，我一个人只好去街上走走看看，第一次来北京，我先去天安门前逛逛，然后又去人民大会堂逛了一圈。在天安门广场前照了一张像，第二天早上坐去青岛的卧埔车，一路顺风去青岛……
未完待续
陜西省黄陵县
作者李明方于黄陵
二0一九年十一月卄六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