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朱自清先生的《背影》还是在小学的课本上,父亲跳过站台为儿子买橘子的一幕深深刻在我的脑海。
时光斗转星移,我也从当初年幼无知、不知山月心底事的年纪,摇身一变,成为孩子眼中的阿姨。而对于背影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独家记忆。
01
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大概就是有这么一位妈妈。她普通平凡却又柔软坚毅。她的童年,贫穷,吃不饱,又不被外婆疼爱,而自己却又偏偏性格坚毅,天不怕地不怕。初中毕业的她下学之后,卖过瓜子,进过葡萄,贩卖过鸡蛋花生。在物质贫乏又没有存钱意识的年代,她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苦干,过年的时候为全家添置衣服,为小舅买奢侈时尚的皮鞋,给自己存一笔丰厚的嫁妆,风光出嫁。
婚后,她和爸爸白手起家,给我们一个温馨、宠爱却又刚柔并济的成长环境。在我的眼里,她有时也会心事重重,心烦意乱,却很少落泪。
我第一次被妈妈的眼泪震惊,是读高中的时候。那时,爸爸一个人在外地忙不过来,让妈妈过去。我和弟弟深知,这次离别不比平时。
借了房东家的三轮车,拉着一小车东西去车站送她。
去往车站的路,显得格外近,似乎还未出发,就已经到达。妈妈把行李装好,让我回去。推车往回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妈妈。那一刻,却永远无法忘记。
妈妈的双手搁在脸上,却泪如雨下,让我早点回去的声音似乎都在颤抖。隔着夜色,就着灯光,妈妈似乎成了一个剪影,却让我读懂了什么叫母爱如水。
一眼万年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
02
从小到大,我们家似乎是严母慈父,妈妈万般规矩,,爸爸却永远宽容。似乎身边因为有了妈妈的存在,好像少了很多与爸爸有关的童年记忆。
印象最深的一次,大概是初中的时候。那时,刚刚开学,我和弟弟去县城读书。过了几天,爸爸骑车载着一车吃的穿的喝得用的,跨越几十里的坑坑洼洼来看我们。
中午放学回来,看一向来了就给我们改善伙食做各种好吃的他,却一反常态在床上睡着了。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灰色的裤子,皮鞋扔在床边,胳膊枕在头下,蜷曲着侧卧着。看着原本宽敞的出租屋里,被爸爸一堆一堆摆放的东西,实在想象不出,他是如何用一辆小小的自行车,带了那么多东西;也实在无法想象,他又是以一种怎样的毅力,载着这么多东西,来到我们身边。那时的爸爸,正值壮年,却写满一身疲惫。
那一刻,我读懂了什么叫父爱如山。他的爱,不像妈妈那样无处不在,却润物无声,如空气般不可或缺。
03
二奶是我爸爸的婶婶。爷爷弟兄三个,后长大各自成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多年过去,这个家族一直人丁兴旺,关系复杂,亲疏有别,却又彼此照应,相互提拔。
从我有记忆开始,二奶似乎都是一个模样。天热时头上裹着一方毛巾,白色加蓝色的条纹,穿一条裤腿到鞋子上面的宽松九分裤,干干净净。她瘦瘦的,个子不高,却浑身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她和二爷吃苦耐劳,凡事为子女考虑,把家经营的那叫一个漂亮。
十四五岁的年纪,我虽生长在农村,却农活没有一件拿得出手。妈妈出门临走之前,告诉我在下雨天把化肥撒到田地。好不容易久旱逢甘霖,拉着化肥去田地。二奶前去帮忙。
那时的她,六十岁开外,穿一双黑色的布鞋,行走在田间地头,一手挎着一整篮化肥,一手从篮子里抓一把把化肥,边走边撒边告诉我该如何做。穿过彼时比我高出好多的玉米杆,看着她被一整篮化肥压的更弯更矮的身体,却走的如此执着而坚定。
那一刻,我读懂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变,总有人待你温暖如初,让你坚定执着不忘初心。
04
工作之后,对同学之情会有更深的理解和体会。一辈子的友谊,大多是在读书时期结下的,那时的我们,还没有现在的九曲回肠弯弯绕绕,能否玩到一起全凭内心喜好。我们彼此陪伴,相互理解。我们相互牵挂,思念跨越万水千山化作手机里的欢声笑语,化作电脑前的键盘如飞,化作假期时的匆匆一见。
寒假就要结束,D从家去山东威海读书,临走之前,我去送她。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无话不谈。而真正要转身说再见的那一刻,心里却还是难过的。曾经,我们朝夕相处,而长大,却让我们背井离乡。我们的世界越来越丰富多彩,而有些分离注定要承受。我们认识了新的同学,结交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朋友圈,不变的是我们一直在彼此的心里,从未走远。
我自己的朋友圈也有了新人加入。宿舍一群可爱的妹子,四年的时间朝夕相处。我们睡同一间宿舍,看同一部电影,吃同一个食堂的饭菜,结下深刻的友谊。
然而,象牙塔生活终要结束,分别的一刻总要到来。走出校园,我们中有人留在了家乡,有人漂泊于上海,还有人远在美国,隔着11个小时的时差。
H就是那个远在美国的妹子。四年大学时光,她痛痛快快的玩过,也为梦想竭尽全力过。我们看同一部小说,彼此分享心得;我们在深夜的被窝里拿着手机,看对面传来的微弱灯光;我们在考试前昼夜不睡临时抱佛脚;我们也曾有许多未曾一起经历,却彼此牵挂。
大学毕业之时,她的爸妈驱车前来,帮她把行李搬上车,看着她坐到车上,哭成泪人。
四年大学,看着她从刚步入大学的微胖娇憨摇身一变步入女神行列,不变的是我们怀揣情谊再次出发远航的梦想。我们知道,分手是为了更好的相见。
05
工作之后,分离更是家常便饭。
实习时手把手带我的领导,目送她离开,那一刻,有无助迷茫有不舍有压力,却衷心送上祝福:祝福我们可以有更好的平台,站的更高,看的更远。
自己亲手带起来的第一批实习生,我们相互理解,共同成长,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们的实习生活不要那么累,她们却在每一天的紧张工作中带给我满满的感动。看着他们陆续离开,有过默默流泪有过黯然神伤也有过美好憧憬,祝福他们,不管前路是平坦大道还是荆棘坎坷,都能一往无前。
还有我那可爱的一起前来实习的大学同班同学。走出学校,我们幸运的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住同一间员工宿舍。挨批评时,身边有她们;想倾诉时,身边有她们。然后,我看着她们一个个从这里离开。她们中,有人回了家乡,那里有自己最牵挂的爸爸妈妈,有人考了公务员或事业单位,找到了更好的施展舞台。
分离虽然难过,我们却一往无前。因为,不管在哪,有人为你真心祈祷,祝你过得比他还要好。
二十多年的人生,我看过无数人的背影,他们中有的是我的亲人,血浓于水;有的是我的同学朋友,友谊不散;有的是从身边经过的陌生人,萍水相逢。而每一个背影,都是独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