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染雨若
1.
顾湉知道自己大概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明媚的女孩，明媚的女孩应该如徐诺诺一般，漂亮热情，善良勤劳，爱笑，爱生活，学习又好，爱得深刻又坚强。总之，用一切形容美好的词来形容徐诺诺都不为过。
顾湉第一次见到徐诺诺是在大学新生报到她提着行李箱走进206宿舍的时候，一个穿着连衣裙的长发女孩儿正揪着马尾拖着地，她发现有人进来便转过头往裙子上抹抹手，然后伸出手热切地和顾湉打招呼：“嗨，我叫徐诺诺。”那一刻，夏日温暖的阳光正透过窗外的树枝照进屋内，而徐诺诺正在笑，顾湉看清了她的脸，连顾湉都觉得，这女孩儿真美。
“你好，我叫顾湉。”顾湉也伸出手与徐诺诺相握。短暂的相握后顾湉就率先松开了手，找了个最近的床位开始收拾东西。徐诺诺的父母还在一旁，看到有新同学进来显然很激动，顾湉浅浅地望了他们一眼，面相都很和善，喊了声“叔叔阿姨”。徐家父母便开始与顾湉寒暄起来，从你从哪里来到高考分数，顾湉只简短地回答，直到他们问道：“你父母没有陪你来报道么？”
顾湉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宿舍里一下子没有了任何声音，徐诺诺向父母使眼色怪他们干嘛什么都问，“他们送我到楼底下，我没有让他们上来。”顾湉云淡风轻地回答道。事实上，顾湉是一个人来的学校。顾北本执意要送她过来，顾湉拒绝了，因为顾北今天理应出发去大理，她不应该影响到顾北本来的安排。
之后另外两个舍友也来了，一个叫雷梦笛，一个叫谢晓微。她们从家里带来了特产分给大家吃，顾湉只小声地说着谢谢。三个人都能感觉到顾湉不怎么爱说话，也就自顾自地聊了起来，这才是顾湉所习惯的，安静，平缓，只有她自己的世界。这之外的热闹与她无关。
到了吃晚饭的点，徐诺诺让顾湉和她们一起去吃饭，在大学里的第一顿饭，每个人都有些期待。顾湉本想说我不去了，但耐不住徐诺诺的劝，便也一起去了。食堂里的饭菜还算丰盛，四个女生坐在一起，徐诺诺说：“我觉得咱们能被安排进一个宿舍，都是缘分，我希望这四年我可以成长，希望我们四个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顾湉稍有迟疑地站起来说：“我喜欢一个人的世界，我不太合群，我不爱说话，希望多多包涵。”顾湉举杯喝下整杯的饮料。三个人望着眼前脸上有些潮红的短发女孩儿，显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徐诺诺站了起来，“祝我们接下来的四年一切顺利！”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一同举杯。
这个夏夜，天空中的万颗星辰好像在一齐迎接这些新鲜的面孔，空气中飘满了薄荷般清凉的味道，吹走了一些夏日的燥热。
2.
一开学便是热闹的百团纳新，各式各样的社团站在路边喊着宣传语纳新。徐诺诺报了弦乐社，她拉得一手动听的小提琴，在弦乐社里和学长学姐关系也很好。顾湉直奔文学社，偶尔写一篇小短文，部长们都直呼惊艳。学校里的生活显得简单又充实。
又是一节无聊的形势与政策课，徐诺诺无聊地转着笔，竟然看到坐在身边的顾湉正看着手机发笑，不由得有些惊讶，顾湉平时也会笑，但也只是淡淡地、不及心的笑。但眼前的顾湉显然是真的开心，徐诺诺甚至第一次看到顾湉嘴边那个小小的酒窝，不由得有些好奇。“看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徐诺诺小声问道。“没什么。”显然顾湉还并不习惯与别人分享她的喜悦。还能是什么呢，顾湉的开心只可能来自于顾北。
顾北三个月的写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晚上没什么事正把这个月画的两幅画发给顾湉看，还附带一张搞怪自拍。顾湉看着顾北扭曲的脸自然而然就笑了。“这是你男朋友么？”徐诺诺不小心瞟见了顾北手机屏上的图像，吃惊地问。“恩？不是。这是我哥哥。”顾湉竟有些害羞。
顾湉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是不是还在这个城市。顾湉5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孤儿院，她5岁之前也不叫顾湉，孤儿院的阿姨们都叫她小湉湉，被顾家领养后才叫了顾湉。很多小朋友都陆续被不同的叔叔阿姨领养走了，依然没有人来领走顾湉。一天晚上，顾湉因为没有领到晚上的西瓜正自己一个人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想到自己认识的小朋友都已经被领养走了，更是难过，默默哭了起来。这个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一个比顾湉高一些的小男孩儿递过来手上的西瓜说：“我把我的西瓜给你，你不要哭了好么。”
顾湉抽泣着吃完了那块西瓜，“哇，你吃西瓜不吐籽么？”男孩儿惊讶地问，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顾湉破涕而笑，明朗地说道：“我吃西瓜从来不吐籽，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西瓜了。”
“哇瑟，你吃西瓜居然不用吐籽，好酷啊，但是你肚子里不会长出西瓜么。”
“长出西瓜我就再把它吃掉。”
“哈哈哈哈。”
盛夏的夜里除了知了的叫声，还有两个孩子纯真的笑声。
顾湉没有想到，转天那个小男孩竟然领着两个漂亮的叔叔阿姨来问自己：“湉湉，你愿意当我的妹妹么？”那个男孩叫顾北，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此，顾湉有了一个家，家里有顾北。
顾北比顾湉大一岁。顾叔叔是律师，顾阿姨是个老师。顾阿姨年轻的时候出过事故，导致两个人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孩子。两个孩子的到来让家里充满欢乐，他们把顾北和顾湉视如己出，毫不吝啬。这个家是温暖幸福的。但顾湉直到7岁才愿意喊他们爸爸妈妈。在顾湉心里，他们对她很好，但是始终不是她的爸爸妈妈，他的亲人只有一个，哥哥顾北。
顾北会把玩具分给顾湉；顾湉因为小熊玩偶脏了而哭泣的时候，顾北会帮她把小熊洗干净；顾湉喊不出爸爸妈妈几个字的时候，顾北会说：“湉湉不是不想喊，她只是现在还喊不出。”在顾湉的世界里，顾北就是一切。
还有两个月，顾北就会回来了。顾湉想，两个月，会很快的。
这天清晨，顾湉如往常一样到教学楼过道里朗读英语,却遇到同样拿着英语书的徐诺诺，徐诺诺眼神里满是诧异，她显然没有想到顾湉每天起那么早都是来练口语的。“顾湉，你是每天都来么，我今天第一天想来读读英语，我想好好练口语的，因为我以后想出国，但是我怕我自己坚持不下来……咱们以后一起来练吧好么？”徐诺诺满怀期待地抓住顾湉的手，有些害怕被拒绝。
顾湉眼里有犹豫，她并不习惯与别人走得那么近，但眼前的徐诺诺又让她无法拒绝。“好吧。”顾湉低声答道。徐诺诺兴奋地抱住顾湉，“太好了顾湉，谢谢你。”顾湉眼里有迷茫，对这拥抱无所适从，两只手都僵硬得不知道放哪。
顾湉不喜欢爸爸妈妈的抱，那不是抱，是直接把她提起来。她只喜欢顾北的拥抱。顾北一抱着她，一只手摸着她的脑袋，一只手轻缓地敲着她的背，顾湉就可以止住哭泣。顾北的胸膛，是顾湉的小小天地，那是顾湉18年的记忆里最温暖的地方。徐诺诺的拥抱显然和顾北不同，两只手紧紧地环绕住顾湉的脖子，顾湉感受到了徐诺诺的兴奋，这个拥抱，除了惊吓，竟也有一丝温暖。
从这天起，顾湉的世界里多了一个闯入者，但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3.
一天下课后，206宿舍四个人正一齐走向食堂，却突然被一个男生拦住，男生捧着一束花下定极大决心的样子说：“徐诺诺，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么？”大家都惊住了，明里暗里追徐诺诺的人并不少，但这么郑重其事的还是第一个。徐诺诺也有些慌张，周围围上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徐诺诺还是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这顿饭徐诺诺显然吃得心不在焉，谢晓微给徐诺诺打气道：“你的常石知道你又拒绝别人了得多开心，但是异地恋确实挺熬人的，不过如果能坚持到最后那一定就能开花结果。”徐诺诺不同往常一般轻快，只是有些落寞地说：“我们俩还是挺好的，只是我有点想他了。”
说到徐诺诺和常石，他们的故事徐诺诺在一天晚上的卧谈会上讲过。徐诺诺和常石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住在一个大院里，父母都是很好的朋友，从小他们就在一起玩。常石小时候很瘦，个子不高，总会被大院里其他的男孩子欺负。这个时候徐诺诺就会强势地站出来保护常石，小时候的徐诺诺天不怕地不怕，连那些男孩子都害怕她。那时候常石说：“诺诺，长大了换我保护你。”就这样，他们一起学琴，一起上学，一起游玩。大概是上了初中以后，徐诺诺不似小时候一般大大咧咧，有了女孩子的姿态。常石也不再瘦小，个子高出了徐诺诺一个头，只是依然白净。两个人不在一个班却一起上学放学。那时候的孩子已经懂得男女关系这回事，总有些细碎的风言风语围绕在两人身边。
到了高中，徐诺诺出落得愈加标致，很多男生都在背后偷偷望着她，奈何徐诺诺身边始终有个常石。学校里一个很拽的富二代一天放学堵住了徐诺诺和常石的路，两眼望着徐诺诺满面坏笑地问常石：“你们俩有关系么？没关系让这妞跟我。”常石狠狠盯着对方说：“她是我女朋友，你敢碰她一下试试。”对方知道常石也不是好惹的主，悻悻地离开了。常石第一次牵起徐诺诺的手，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两个人约定好考同一个大学，但是结果却阴差阳错，常石只差了2分考去了上海，而徐诺诺留在了北京。送走常石的时候，徐诺诺哭了，常石告诉徐诺诺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念书，等着他来娶她。过往的岁月如同流水一般清澈透明，徐诺诺知道，这四年对她和常石，会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徐诺诺很努力地读书，和顾湉每天早晨练口语，每周三晚上去7号楼练小提琴。校报还找她拍了一组图登在了封面上，徐诺诺穿着水手服披着长发坐在操场上微笑，阳光刚刚好，这个女孩儿如此地美好。
时间总是跑得很快，9月到12月仿佛只是一瞬间。顾北快回来了，光是想想，顾湉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当顾北背着画架出现在顾湉宿舍门前的时候，顾湉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昨天他还说的两天后回来，居然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眼前。顾湉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了，顾北正张开怀抱等着她扑过来。雷梦迪和谢晓微都傻眼了，顾湉的身边竟然也有这么帅的男生。徐诺诺向她们解释说：“这是她哥哥。”
顾湉扑进了她想念了三个月的怀抱里，开心得笑出声来，顾北宠溺地揉着顾湉的短发。顾湉拉着他去吃饭，顾北突然停下来神秘兮兮地说：“顾湉，我告诉你个秘密。”说着拿出手机兴奋地给顾北看，“你以后就有嫂子了，看，漂不漂亮。”顾湉看着手机屏上的女孩儿，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很漂亮。她的心里却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顾北还搂着顾湉不住地介绍着：“我是在大理见到的她，她是你们学校的艺术生，当时也在大理写生。嘿嘿，以后我来找她和你一起玩。不过你得答应我，这是咱俩的秘密。”顾湉从没有过这样的失落，可是顾北总要恋爱，她不可能是顾北的全部。这隐秘的心思像块石头一样横在顾湉的心头。
吃完饭，顾湉送走了顾北，正从一条隐秘的小路满怀心事地走回宿舍，却见到坐在路边的徐诺诺正打着电话，“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我的短信。”
“哦，你睡觉了，一觉睡那么久。”
“没有，我挺好的，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可是常石，我还不能适应你不在我身边这件事。”
顾湉其实应该当做没看到她的，但她还是听到了徐诺诺朝电话里说的话。徐诺诺放下电话后看到顾湉有点尴尬，“顾湉，陪我坐会儿吧。”
两个人坐在路边各怀心事。徐诺诺玩起手中的石子，有些忧伤地说：“我觉得我和常石之间，有些东西变了。我下午三点给他发的短信，一下午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他晚上九点才给我回电话。他说中午打完篮球赛累得要死，回宿舍倒头就睡了，手机没电了，他八点多才醒，醒了就给我回电话了。顾湉，我不是不相信他。可是这种大半天都联系不到他的感觉简直让我崩溃。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我身边，无论我做什么，只要看到他就能心安。可是现在我根本看不到他，我最多只能隔着屏幕看到他的脸。三个月他只来找过我一次，有很多次打着电话他就睡着了。我们都长大了，我对他没有以前那么重要了。”
“你和我说了一件你的事，我觉得我也应该和你说一件我的事。”徐诺诺听到这是有些期待的，因为顾湉其实很少讲自己的事情，“顾北说他恋爱了，那女孩儿是咱们学校的，挺漂亮的，他们很般配。可是我心里好难受，顾北以前对我说过，就算他以后娶妻生子了，他的世界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也是我。可是，我一想到顾北身边站着别的女孩儿，我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讨厌这样的自己。”顾湉并不习惯向别人倾诉，可竟忍不住把心里想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其实这样的感受也挺正常的，你从小到大一直依赖的人，也总与一天会离你远去，亲人也好朋友也好，他们还会成为别人所依赖的人。当然会难过，那是你一直依靠着的肩膀啊，还要分给别人一些，怎么可能不难过。就像同一个玩具，别人也想玩，可我死死不放手一样。最后那孩子一哭，父母还会过来指责我。可是毕竟是长大了，那些人依然值得你依赖，但你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发生任何事都去找他们。他们能给你的，可能不再是完全的庇护，可能只是一句问候，一个怀抱。但那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倒下的支撑吧。”顾湉听进去了徐诺诺说的每一个字，却悄悄地流起眼泪。我唯一的肩膀，就是顾北啊，可他，有一天还会成为别人的依赖。
顾湉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徐诺诺背着她到了医院以后，得到消息的顾北就也到了，顾北守了顾湉一整个晚上，不停地换着湿毛巾。顾湉从小就爱生病，因此即使转天早上烧就退了，还是被顾北强制要求住院两天。
顾湉在医院住了两天，这两天是她得到最多关照的两天，徐诺诺，雷梦笛，谢晓微三个人围在她身边喂她吃药，给她削苹果，顾湉有一点小傲娇地说：“我最喜欢吃的是西瓜。”三个人不动声色地笑，即使不应季，还是给她买来了半块西瓜。顾湉一脸满足地啃着西瓜，顾北看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还记得小时候我竟然傻傻地担心你把西瓜籽吃进去肚子里会长出西瓜”，顾湉莞尔，也回忆起了美好的童年时光。
“可是顾湉，你不应该再是那个总让我担心的女孩儿了，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哥哥，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顾北突然很认真地说。
是啊，顾北你，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顾北了。
4.
经过了期末的忙碌，寒假的团聚，一整个冬天好像也只剩下了尾巴，春天大概要来了吧。
就在春天快要来临的时候，顾湉却在宿舍门外意外地听到了一些声音，“原来顾湉是被人领养的，怪不得她那么不爱说话，总爱写东西，我听说这样的孩子其实是有心理阴影的，唉，她也挺可怜的。”这声音，是谢晓微的。顾湉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推开宿舍门，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打开电脑。宿舍里的谢晓微和雷梦笛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顾湉会突然进来，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转天清晨，徐诺诺犹豫着开了口：“昨天晚上的事……我听说了。其实你是听到了吧，顾湉。晓微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到你会听到。”
“我没事。这种事情你们知道了也没事，我本来也不是在乎他人目光的人，但是我并不需要谁的可怜。”
“顾湉，她们都没有这个意思。我们的本意都是想更关心你，更了解你。”徐诺诺握住顾湉的手说，“其实你可以更开朗些，笑得更大声些啊顾湉。”顾湉笑了，那笑里分明是“你不懂我”的意味。“我也想如你一般明媚，我也想像你一样大声地笑。可是到最后，无论我的养父母对我多么好，顾北多么宠我，身边的同学朋友多么爱护我，我在这世界上有着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也终究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依然还是独自一人。想到这，我没办法大声地笑出来。”
顾湉拿着书离开了，树枝上的一群鸟儿被惊起。
这世界上哪一个女孩儿不想明媚动人呢，她们也许不够漂亮，也许不够完美，也许不够聪明。可她们努力地微笑，那就足够明媚了。可总会有人，即使再明媚的阳光，再好笑的段子，也无法令她们笑出声来。
顾北给她打来电话的时候，顾湉正在图书馆写文章，电话铃响，很多同学看向顾湉这边。顾湉走出去按了接听键，顾北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顾湉，你明天下午没有课对不对，明天中午我去找你，顺便给你介绍你嫂子怎么样。”顾湉神情有些恍惚，只说了一个好字就挂了电话。
她一个人蹲在图书馆门前，蹲到脚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还好有个人扶住了她，这个人她竟然还认识，是在文学社的学长袁浩歌，“谢谢你，学长。”顾湉礼貌地弯身打着招呼。“诶，是你。顾湉，你怎么在这。”袁浩歌一脸兴奋。
“我在这蹲了一会儿而已，我没事，学长，谢谢你。”顾湉依然不愿与人亲近，即使她知道这个学长似乎对她有意。之前袁浩歌通过社团里的登记信息断断续续和顾湉联系过，无非是约她吃饭见面，顾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没有任何想法去发展一段同学之外的关系。
顾北搂着那个女孩儿如约出现在顾湉面前的时候，顾湉告诉自己：“要微笑，要微笑。”走近了，顾湉看清了那女孩儿，眉清目秀，比照片里还要好看。“这是我妹妹，顾湉。”顾北高兴地介绍着，“顾湉，这是你嫂子，严艺。”女孩儿腼腆地笑，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真般配啊，顾湉想。
三个人一起去吃饭，顾北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顾湉最近的情况，气氛也并没有很尴尬，但顾湉真心不喜欢这样的情景。吃饭的时候，一向坐在顾湉身边的顾北坐在了严艺的身边，顾湉吃得食不知味。没想到徐诺诺却突然出现了，“嗨，我是顾湉的朋友，我可以坐在这里么。”顾湉满怀感激地看向徐诺诺。徐诺诺的到来让顾湉感觉轻松了一些，心里却依然酸酸的。
送走顾北之后，徐诺诺看着魂不守舍的顾湉提议去KTV，被拉到地方以后，徐诺诺连唱了几首神曲，《征服》《死了都要爱》《忐忑》……唱得顾湉也为之一动，顾湉和徐诺诺的风格显然不同，一首《氧气》过后，徐诺诺连称快哭了。唱累了的两个人跌在沙发上，徐诺诺小心地问道：“那你和顾北也没有血缘关系么？”顾湉点头。“那……你喜欢他么？”包厢内陷入了沉寂，喜欢这两个字终于被人说了出来。顾湉觉得这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她的心就乱了。“可能是，喜欢他吧。我，我真的不知道。”顾湉不停地摇着头。徐诺诺忙抱住她，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缓地说：“顾湉，也许你觉得自己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长久以来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而不是因为他是顾北。”
“那你呢，你喜欢常石又是因为什么呢？”顾湉细弱的声音带着怀疑。
“我很确定，我喜欢常石，只因为他是常石，只因为他那一年对我说‘别怕，有我在’。”徐诺诺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5.
春天的的确确地来了，学校的玉兰花开得正盛，满园的清香让人心情舒畅。弦乐社一年一度的汇报演出也大张旗鼓地准备着，徐诺诺在其中也有演出，这一段时间，徐诺诺都在十分认真地排练。
终于到了演出的这一天，这次演出可谓是吸引了全校师生的注目，如果不是徐诺诺事先留下了3张票，顾湉她们都不一定能抢到票。徐诺诺拜托顾湉帮她录下来，到时候好给常石看。
演出正式开始了，前几个节目分别是钢琴演奏曲，吉他演奏曲，徐诺诺是第五个节目压轴出场。顾湉听到第四个的吉他曲的时候就开始替徐诺诺紧张，徐诺诺今天要演奏的是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即使徐诺诺的小提琴基础很好，像这样技巧性十分强的独奏曲目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一身红裙的徐诺诺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台下掌声雷动，徐诺诺拿起小提琴，顾湉拿起手机。徐诺诺二十多分钟的独奏行云流水，时而欢快时而激昂时而轻缓，旋律完美动人，最后在一阵欢快的曲调中结束。很多人都起立为她喝彩，徐诺诺自己也松了口气，演奏完美成功。顾湉，谢晓微，雷梦笛三个人也兴奋得一齐欢呼：“徐诺诺，我爱你。”
晚上，徐诺诺本来有庆功会的，但是她推掉了。她背着常石订了晚上去上海的火车票。徐诺诺太兴奋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和常石分享她的喜悦。
徐诺诺周六一早站在常石的宿舍楼下大喊“常石，徐诺诺来找你了”的时候，惊醒了一栋楼的男生，被室友叫醒的常石揉着眼睛站在阳台上看到他的女孩儿正站在楼下，徐诺诺对他喊：“常石，我的演奏会非常成功！”常石和她一样兴奋，双手挥舞着大喊：“徐诺诺，你是最棒的。”
常石一下子成为了他们学校里的焦点人物，女孩儿清晨喊楼这件事也轰动全校。徐诺诺说，我爱了，就要爱得深刻热烈。常石说，以后我要告诉我们的孩子，是她妈妈追的我，当初全校都知道。
其实很多时候，不是爱太脆弱，只是我们还不够赤诚。
到了第三年的时候，顾湉终于打定了主意要出国读书，徐诺诺却意外地放弃了出国，徐诺诺说：“常石并不想出国，所以我也不出国了。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他。”徐诺诺为了她牵挂的人留了下来，顾湉也有一个牵挂的人，她却是为了他离开。顾北听到顾湉打算出国的消息，十分震惊，也十分担心。“那里你人生地不熟，也没有认识的人，你能照顾得好自己么？顾湉，你确定你要去美国么？”
“恩。我确定。”顾湉看着顾北的眼睛回答道。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徐诺诺和顾湉去了一条老街吃了一碗面。徐诺诺说，顾湉，你要偶尔想起我。顾湉说，徐诺诺，下雨天记得带伞。因为又到了多雨的季节啊。
顾湉收到徐诺诺的短信时，她正在加州大学图书馆里听着一首叫《如你一般的人》的新歌构想着新的小说。“北京下雨了，我听你的话带了伞。你那里呢？”旧金山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了顾湉的脸上，顾湉笑了。那首歌里有一句这样的歌词“我希望身旁有个人，有个如你一般的人”，顾湉想，真好，我身旁有个徐诺诺这般的人。
“旧金山的阳光此刻很明媚，我听你的话正在想你。”顾湉按下了这样几个字。
END.
愿每一个女孩都能在阳光下笑得明媚，身边还有一个能陪她一起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