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上来什么是光的感觉。
但我见到你，就是最美的那束光。
今年只参加了一场婚礼，新郎和新娘都是陪我走过漫长青春期的两个朋友。我本以为在我现在的这个年纪已经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喜极而泣，但是结果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
他们最终都没有和十几岁时非她不娶非他不嫁的那个人结婚，我看过他疯狂争取却只能不甘心而认命的时候，我也看过她哭着挣扎着然后放手转身时候的样子。所以当我看着新娘穿着白纱双手被父亲交到新郎手上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唏嘘。
我知道这大概只是个形式，可是有时候形式或许比过程还重要，它就像个里程碑，告诉你过去的日子完结了。
我也早早告别了恃宠而骄的挥霍，告别了自怨自艾的沉默，但总还是忘不了初见你时，心动的感觉。
往后的时岁，每每当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我就又仿佛再次沐浴阳光般温暖。
我是知道我自己的。我寻觅的是我嫣红的花儿，以及我的流年和信仰。
我对你说我爱你。而事实上，我想我更多爱的是那段时光。
在那座南北朝向的暗红色阁楼里。大厅那半边是阳光永世无法企及到的阴暗面。或者说只要它还孤独的存在着。
一个人躺在大厅略微有些潮湿的地板上。闭着眼睛听窗外偶尔驶过的卡车压倒路面的声音。贪玩的孩童追逐年华的欢笑声。以及天空传来的一阵阵沉重的钝响，不绝如缕。
在这个远离繁华的空旷里，时光的流走是那么的清晰和直白，如此的单薄不经风雨。
静谧的宇宙深处，数不尽的微尘穿过寻常的桥，穿过远方的隧道，穿过安宁的村落，穿过静默的树林与原野，在温暖的摩挲下循着地平线描一段恒长的墨绿色边缘。像碾过任何一寸土地般碾过我的心。然后毫无知觉地继续前行。
我慢慢睁开眼，微尘聚集成一缕光流，不声不响地透过眼眸，安稳的落定在视线范围之内，最后归于内心。
关于光，于独旅人而言，它是一种坚实的护甲，谁都不愿抛下，谁都不愿踩着一路荆棘颠沛流离。
关于你，于现在的我而言，我已不敢寻着时光的轨迹再一一描摹一遍，所以迟迟不能够了结情节。
我始终逃不过文字里盛满某人的影子，也终究不能够悠闲地写好关于你的任何故事。大抵是因为永远找不出合适的词去描述你曾带给我内心的感觉吧。最后回头看来星星点点零碎的字眼，终不能恰到好处。
而光，这个没有具象的形象是勾起我对无数具象的回忆。
光是我对回忆里的概述，而回忆恰巧是一种力量。
它带着过往的种种，如空气中飘零花瓣的脉络渗入到血液里，篆刻在骨骼中。慢慢照亮心里残存的，欲罢不能的沉默和喑哑。
人说，不应该沉溺于回忆和呓语中。
那么，生命究竟要沉静多久，才能让文字付诸于灵魂之内，给予我触动心灵的温暖。
我们的故事就好像一张光亮的白纸上不小心浸染的圆晕。
大抵以为。时光长到不及记忆间断的复苏，走过的日子回不去了，心植眷恋。今日的横流里却要拼命找寻去日的感觉，于是，失落感也是不难解释了的。虽然过着无欲无求的生活，偶尔也会因为某些似曾相识的疼爱或事物或对话，而感动叹息的一塌糊涂。
如果说青春易逝，那么起码这感觉是永恒的。
这样的习惯我都忘了坚持了有多少年。每年这一天我都会象征性地写点儿东西，从刚开始的被你感动给你祝福，到后来却更像是自说自话回顾自我的成长。
你知道这是不寻常的一年，我见你的每一面都像是初见，那感觉明明就是我在十几岁的时候逃课回家偷偷看电视的心情。
我现在已经很少写字，但是有一天我收到一张明信片，写明信片的姑娘是我的高中同学，但是我们几乎从没有过交集，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只是社交网站上的消息。可是她对我说，你一直像光一样。
我想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不会变成现在的我。
最近的天气甚是不错，临近垂暮的时候，光线和阁楼墙角倾斜的角度在无声地渐变。黑色的屋顶夹着橘黄的天，等待天暗下来的时候，月光温柔的裙裾浸染着我在灯光下并不纤长的影子，更占据我思绪里的一席之地。
老树，老屋，老位置。码字时不断抬头看着眼前的风景，是否因为月光的缘故，不完整的画面总是渐次衍生，铺天盖地席卷了思绪之外的黑暗。
世界上真的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就像你来了，就像你走了。
你来之前我没想过你会来，你走之后我总以为你还没走。
记得你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see you later。你故意把later拉好长的音，地铁门打开，站台上传来嘈杂的人声，你走出去，可声音还留在这儿迟迟不肯散去。可能我们都不知道这later是多久以后，而我留在地铁上，眼望着你离去的背影驶向了下一站。
那天的上海格外冷清，没有了小贩们的呼喊和热切的眼神，赶生活的人步履匆匆，连餐厅里的人都一下子不见了。我独自回到家中，大厅的灯在晚上也还是很少开，昏昏暗暗的。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安静，我听着屋外的电梯开了又关停了又走，每次它停在20楼，心里都还是会微震一下。
一切都没什么大的不同，不过是这城市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可我心里知道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其实我有好多选择。调头回站台拼命追赶你呼喊你留下来的想法几乎就在嘴边但还是生生被咽了下去。所幸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我觉得没有比这结局更完美的了。
那段日子里自己没食欲，没精神，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不想说话，不想跟任何人谈论你。你走了，生活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
轻声安慰自己后便陷进被子的最深处，意识愈渐模糊。突然会对早晨有种莫名的厌恶，窗帘里有些浅淡的光的时候，我便再够不到梦里的影子。
猛地在黝黑的墙角撞见一只诡谲的猫，像极了曾跟我有好多年交情的那只。一直没忘它的模样，我深信，它是最有灵性的动物，是隔着岁月的山重水复找到了我，那么长的路，那束光光陪它走了那么久。
一切都回到从前，我蹲下，唤它，忘了它也许早就又不知了踪影。
果然，它纵身一跃，再次隐进深黑的背景。
有些碎光，太过执念是会产生错觉的。它是隐进了它卅年已逝的时光。
我能预想到生活会回到你来之前的状态，我所有的空余时间会被做饭、看书、游戏这样的事情塞满，没变化，也没期待。
那段时间上海下起了下雪，天气阴冷得我都没办法晾晒衣服，可突然有一天，早上的太阳好的不得了，我坐在阳台上，暖暖的光刺过来，忽然就想起不知在哪本书看过的一句话，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它卡在那儿让人浑身不舒服。
任何事情，远远看着总是完美，近了，大概能看到疵点。那就退回去，退到最初的位置。
然后，我看见了。那时我的身影在月光里牵起她柔嫩的手，我把我的名字安稳的落在她的掌心，许她一世笑颜。后来又在怎样一个又一个自由自在的梦里，在她耳边轻吟着些什么。我一直都清楚记得你在阳光里向我奔跑而来时斑驳的影子，那是从你所站的地方延长到我心坎的路啊，它延伸去我生命里谁也看不到的尽头，那束光是你一路陪我道阻且长的证据，我知道。
我看见了。你瘦小的身躯在月光里被我拥入怀中，双手紧紧贴着我的胸前，听着说一遍又一遍我在。我是不是不曾坦言，比我更小的你的身躯支撑起我每一次被日光灼伤的脆弱的体质，你在校园里陪我漫步的夜里，你泛红的脸颊，你澄澈的目光，无一不在心里生根发芽，月光是你我即使各奔天涯仍旧紧靠一起的死结，我知道。
我看见了。她在短信中对我说，以后等我二十六的时候把我带走吧，做男朋友是不够的。我问你，你喜欢我吗？你回答我时的狡黠，禁不住我的问题了，才默默地回答了喜欢。
厚重的文字不紧不慢地诉说着那些凌乱或整齐的话语，手机闪着光的荧幕上安实存在的“我喜欢你”，在怎样最无助的深渊里一度带我回到岸上。我对你一遍又一遍深情的思念，一如那天你看向我然后转身而走的身影一样，只是一种回予的期望。那束光是你期望我遗忘而我佯装遗忘期望你安好的真实的愿望，我知道。
看吧，一旦提起，我总逃不过在月光面前承认自己文字的苍白无力。
太多人事不能够一并记录。彼时，我能够了解文里最深的东西，是写不出来的。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再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究竟意义何在，答不出来。我只是知道有些事情不做，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那一年发生了好多事情，从头到尾根本忘也忘不掉，伤害也好，感动也罢，所有的事情都有尘埃落定的一天。
而今在我三十一岁的这一年，我也奢望了好多，做过好多千奇百怪的梦。我原以为这样幼。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了这样幼稚的坚持我大概就要向老去妥协了。
很多你想过的好事未必会发生，但总有些你想都不敢想的美梦能够成真。
时光机带走曾经一切挣扎扭曲的姿态。如搁浅的鲸鱼，庞大且触目惊心。
而好好生活，是我答应给你最好的爱。
彼时，岁月无恙。记忆仍是从前的温良。
此时，阳光甚好，月光盛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