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纪念它最美好的样子
在我们村子的南边有一口河坝,上游连着山泉,下游连着小河,贯穿东西,骄傲的占据着我们村的至高点,几十年来从未干枯过,是我们村的镇村之魂,我眼中的灵魂水域。
大约三十年前,全村的老少爷们对其进行过改造,用大小差不多的石块一块一块平整的从坝底铺到坝顶,坝顶打通一道用来泄洪的沟渠,与下方的小河紧紧相连。从我记事开始,它就是这样的,夏满秋枯,春华冬寂,承载着我们的回忆,安静的看着我们慢慢长大。
春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雨季还未到来,河坝则承担着农田一年四季灌溉的大任,全村人都指着这口大河坝浇灌土地。随着人们把水一担一担的挑到农田里,河坝的水位也越变越低,直到露出了坝底的淤泥。坝底地势平坦,很快春风就把这里变成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蟋蟀、蚂蚱、蝴蝶也在这里安下了家,如果运气好,掀开石头还能发现小螃蟹。
那个时候,放羊是我们帮助家里干活的一部分,也是我们玩耍的一部分。河坝里的环境极好,有鸭子、有鱼、有河蚌、有螃蟹、有青蛙、有蚂蚱、有蟋蟀,放羊之余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抓它们了。
不过那时候的小东西们都机灵的很,鱼儿在深水中、河蚌藏在淤泥里、螃蟹则挖了深深的洞穴、青蛙会以迅雷般的速度跳入水中同时在你手上留下一泡不知名的液体、蚂蚱蟋蟀飞来飞去更是不好抓。
偶尔我们还会在岸边捡到鸭蛋,一般一到晚上鸭子都会排成一个长队摇摇摆摆回家把蛋下在家里,但是总有极个别忍不住的鸭子或者夜不归宿的鸭子把蛋下在河坝里。
夏
夏天雨水充沛、天气炎热,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天,暴雨不停地下上几天几夜,雨水不断地积累,河坝里则趁机囤下了从洪山上蜿蜒而来的山泉水,水漫过坝顶与下游河流形成了十来米的落差,咆哮着把水从天上砸到河床上,把泥沙冲的干干净净石头吹的东倒西歪。产生的巨大的水汽和声音像是东海龙王的咆哮一样,震耳欲聋,全村人都能听的见,而这时候,我们小孩子总是要凑个热闹,去河坝边上参观这一壮观宏伟的景象。
河坝里的水满了,蓝蓝的,静静地就像一根手绳上系着一颗蓝宝石躺在村子边上。这个时候坝顶的杨树长的最盛,风一吹过哗啦啦的响,是乘凉的好去处。此时地里不再缺水,河坝的功能从灌溉变为了供人消暑纳凉,白天小伙伴们经常泡在水里一两个小时,晒得黝黑黝黑的。村里唯一一条公路紧贴河坝而过,过往的大车司机通常会停下来洗个澡歇歇脚,吃个水库镇西瓜再赶路。
盛夏的夜里睡觉之前,我总会和父亲带着毛巾、香皂来到河坝洗个睡前澡,水面平静偶尔有小鱼轻轻弹出水面,黑色的水深不见底,可是我丝毫也不会害怕,因为它对我们一点秘密都没有。那也是我和我父亲最美好的一段回忆,如果能选择时光倒流的话,我会选择盛夏晚上的8点钟。
秋
秋天降水减少,山泉也开始逐渐断流,河坝的瀑布也逐渐的变成细流不再咆哮,它知道要节约水资源了,为来年的村子里春耕夏种攒够水。渐渐地那仅有的一点细流也没了,来往的人们也不会驻足,坝顶的石头不在光滑长满了青苔,静静的看着杨树落叶,秋风萧瑟,杂草枯萎。忙忙碌碌的人们走过,一车车丰收的庄稼,那是它无私的馈赠。
冬
冬天是水库存在感最低的时候,坝顶是黄黄的枯草,干枯的金银花丛,地上铺满了杨树叶。下雪了,白雪皑皑,河坝里边结满了厚厚的冰,像一块冰金镶玉一样镶在村子的南头上。你问怎么不去滑冰?滑冰是不存在的,因为我们的家长不准,要挨揍的。
河坝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下一个轮回,等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春去秋来,日月光华,这个水库承载了我儿时太多的记忆,放羊、踢球、洗澡、抓鱼、排队取水浇地……
长大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去水库洗过澡了,前些年再回家的时候发现它用自己的南半边身子为村子撑起了一条新的公路,只剩下北边半个残躯。我很难过,每每想起都惋惜不已,我们曾经赖以生存的水域就这样被弄丢了灵魂,它死了,它等不到下一个轮回了,蜡炬成灰,鞠躬尽瘁,它就这样被抛弃了吗?
我想并没有,我这一代是幸运的,见证过它最年轻的样子,享受过它给予的种种快乐,就算它已不是记忆的模样,我依然深深记着它的倩影。
时代在不断发展,就像三十年前人们改造它一样,现在的它跟着时代的脚步以另外一种姿态来面对我们,延续着它的使命,造福着我们的村庄,对于一个水库来说,几十年的时间才是正值壮年的时候不是吗,它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这是同名发在我公众号上得文章
一个致力于把石沟带入到互联网的尚书
跟别的腚阅号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