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之前,几乎有七八年的时间都住在军区大院里。那时候家后面有一个小院子,栽了一株月季和玫瑰的杂交品种。每到夏天的时候,满院子的花香飘逸,还有一只大白猫带着四五只小猫来串门。母亲不让在家中养猫,但她每次都会把牛奶装进碗中,放到树下。也就一转眼的功夫,碗便见了底。
花开满之后,大人们会踩着梯子用大大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将花朵剪下来。
"这花有刺,拿的时候要注意。"这句话是那个时候的我最常听到的。
中学时候的夏天,是在沉闷的校服中度过的。再热的天气,中午两点钟也要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一路上只能把车蹬的快一点,再快一点。把胳膊和脖子都缩进厚重的校服中,然后飞奔进电扇嗡嗡作响的教室。
放暑假的夜晚,多半是陪母亲在汾河边散步。美名其曰锻炼身体,却总是在回家的路口坐下来,吃一顿烧烤。然后买个西瓜,开心地走回家。
记忆里的夏天是在不同的地方出汗。
曾经在下午两点钟顶着炙热的太阳爬中山陵,也在被晒化了的曼谷逛大皇宫。
在凤凰的夜晚坐在沱江边诉衷肠,也在宁夏沙坡头蹦极时胳膊被卡在绳子中。
在西安开着冰冷空调的屋子里大口吃羊肉泡馍,也在庐山潮热的下午睡熟在民宿的沙发上。
在长岛的早晨赶着渔民回船买一大盆扇贝来吃,也在张家界的金鞭溪中泡着溪水来降温祛暑。
在西湖的夜晚淋着雨却感到浑身舒畅,也在武汉的公车上坐了三个小时只为了避暑。
在满洲里中俄边界即使披了毛毯也被大风吹到怀疑人生,也在青海刚察县的藏区穿着羽绒服感受了1℃的夏夜。
在大连凉爽的夜晚从棒槌岛徒步走到老虎滩,也在渤海湾的清晨四点被刚升起的太阳迷住了眼睛。
在响沙湾的骆驼背上吃了一根玉米,也在兰州的夜晚在单行线的市区迷了路。
在九寨沟黄龙裹着大风衣噼里啪啦地上了山,也在无锡燥热的半夜冲进浴室洗了个澡。
回忆好像停不下来了。
但需要戛然而止。
我也不记得这些年的夏天在多少个地方流着汗去往前走。发生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冒了出来。
总归是安静又喧嚣的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