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月十三,回家的第二天。
一月十一中午聚完餐,找快递无果,提着不算太重的行李打车去黄山北,到了合肥再转大巴到机场,晚上十一点多到了兰州,中间一口没顾上吃,十二点多和弟弟弟妹吃了碗牛肉面,凌晨两点多睡下,九点多起来,吃了顿火锅,下午四点多回了家。
晚上是郭家兄弟姊妹们的团聚,弟弟弟妹订婚了,哥哥请客,说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火锅吃完KTV,十一点多回到家,倒头就睡,早上九点多起来,玩了一会,十一点多去了哥哥家,中午吃了饭,哥哥嫂子去上班,早娃起来和我玩。
两点多,我在洗手台洗手,爸爸准备去送早娃学画画,我问爸爸:“下午我去我姨娘家,明天我去我奶奶家,晚上咱们一起去趟我姐家吧?”
爸等了一会,说:“晚上不去了吧,我有孝,你也有孝,就别乱转了。”
我一愣,爸爸家里的亲戚去世了?没听说啊,离得远吧?我怎么就不能出去了?笑着问:“我有什么孝?”
爸说:“你奶奶去世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哪个奶奶?!”
“郭家的。”
“我怎么不知道?!”头一转的一瞬间,两行眼泪就滚了下来。
“你妈说等你来了给你说。”
我不敢相信,不可能,上个月打电话,奶奶还问我几号放假来着,不可能,昨天家里聚餐,怎么没一个人跟我说?不可能,开玩笑的吧?
可是,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怪不得,怪不得我昨天问妹妹什么时候一起去看奶奶的时候,她神色不对,说不知道;怪不得,怪不得姑姑在家庭群里发关于父母的链接和截屏,怪不得昨天吃饭气氛略微有点凝重,每个人都好像在强颜欢笑。
十二号坐6路车回来的时候,看到北站停着一个3路车,“起重机场——殡仪馆”。3,螺钉厂,殡仪馆,花圈,亲爸的名字,都是我前几年见都不能见,听都听不得的字,当时就感觉一声闷雷从我脑中穿过,我闭了好一会眼才缓过来。
没想到,竟是预兆。
我手都没擦,三步并作两步,靠到沙发上,眼泪就往下砸,早娃呆了,问我,怎么了二姑,怎么了?爷爷,二姑怎么了?听见爸说:“二姑的奶奶没了。”
爸带早娃出了门,门一响,我才回过神,捞起手机,先找了哥哥,没回,又找姑姑:“我打算明天去看奶奶,怎么说我奶奶过世了????”姑姑回:“你还不知道吗?”
确定了。。。
是真的。。。
我甩开手机嚎啕大哭起来,下嘴唇麻了,气也上不来,太阳穴生疼。
姑姑说,狗蛋你知道不,姑姑没有妈妈了。。。奶奶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你们。。。你弟弟当时还在路上。。。姑姑说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姑姑说,谢谢你妈妈了,对我那么关心,还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原来小叔12.26那天给我打电话,问我妈电话打不通有没有别的联系方式时,不是要请我妈喝喜酒,而是我奶奶去世了。。。
姑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奶奶了。
我九岁没了爸爸,十岁没了爷爷,二十七岁,没了奶奶。
爸爸去世的时候,外公骑着自行车带我去殡仪馆,我恨,我恨我那时认得那三个字,从此以后爸爸就成了埋在水泥碑下的一盒灰。
爷爷去世的时候,哥哥来家里报丧,那是个周末,我还没起,爷爷到死都不知道爸爸去世了,以为他去打工了。
奶奶去世,时隔十九天,我才知道,原本打算买点心、水果去看望奶奶的我,以后只能像去看爸爸爷爷一样,带纸钱了。
我一直开着通话录音,奶奶12.15和我打电话的录音还在,我点开,听了1/3,哭得听不下去。
眼睛酸胀,头疼、欲裂。
睡。
哥打电话,接我去姨娘家,起来洗脸,眼睛肿成三眼皮。
哥哥下了班回微信,打语音过来,说没给我和妹妹说,一个在教书,一个当医生,怕影响我带学生的心情、影响妹妹看病状态,只是妹妹知道奶奶病着,打电话过去,家里大人状态不对,她就知道了,缓了两三天才去上的班。我问了奶奶去世的情况,平静的应着,脑子木着,泪流不出来。只是和姨娘聊天的间隙,泪花数次泛起又被我数次压回去。
姐姐劝我别难过,虎宝一直安慰我。
回家给妈妈打了电话,她让我月经结束就去看看。
可是我,我怎么走啊,那一段路?那一段从桥洞到奶奶家的路,那么长,我,我怎么走?
今天,是一月十三,回家的第二天,奶奶去世的第十九天,我知道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