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贝
相声演员于谦年幼时,因父母工作常年离家,他被丢给姥姥与五个姨,用他自己的话说:“这阵容得把我惯成啥样。”大多数人童年遭遇的是驯化,而于谦遭遇的是:玩儿。
姥姥家紧邻着官园花鸟虫鱼市场,这可把于谦乐坏了,“太多好玩儿的了。”关键大人们还各种支持,认为玩儿就是最好的教育。迷上养鸟,腾出半个厨房让他折腾。想钓鱼,用缝被子的棉线帮他做鱼线。
那些年于谦玩得不亦乐乎,带着满满的好奇心,一头扎进了动物世界。“蚂蚁怎么搬家的?”“牛为什么要倒嚼?”
有一天,场院边卧了一头牛,于谦蹲地上三个多小时,看它的嘴不停咀嚼。“它现在肯定很快乐。”于谦在心底默默地想。看动物吃饭,成了他一大快乐来源。
遛鸟、逗蛐蛐,玩乌龟……整个童年,于谦玩疯了。在备受宠爱、极尽自由的环境中,于谦养成了温厚与谦和的性格,他说:“那些恶的、丑的,我真的没有概念,所以就善待一切人与事物。”
不能外出的日子,于谦盯上了家里那台留声机,“这玩意应该有点乐子。”很快于谦找到了乐子,那就是相声。
彼时正值中国相声的巅峰,侯宝林、马三立、刘宝瑞等等大家,说学逗唱,妙趣横生。于谦听得入了迷:“太好玩儿了,我要去学这个。”
十二岁,于谦毅然退学,考入北京市戏曲学校相声班学艺。
在曲艺班的学习,磨的是真功夫,集训考试再集训考试,通过三次严苛考试后才能结业。人一旦热爱,就甘愿付出。即使被老师当面摇头:“你不是这块料。”于谦也没有丧气,不厌其烦地训练。
不厌其烦,正是他的天赋。于谦开始崭露头角,拜入相声名家石富宽门下。
1985年,于谦从相声班毕业。然而,毕业即失业,改革开放涌入大量新鲜事物,霹雳舞、disco成了新时尚,相声的社会地位断崖式下降,没人再愿意听相声。
关于相声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万事不强求的于谦淡然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算了。”
他扭脸和朋友组了队,从春天水面解冻开始玩起,哪里有鱼就往哪儿走,一直玩到十月底。直到天气大冷,水面封冻。“玩儿使我不感孤独,远离寂寞,躲避了相声业界的消沉氛围,忘掉了事业的坎坷不顺,交到了朋友,学到了知识,认识了自然,体会了友情。”那些乖戾的情绪借着玩发泄了,所以日常生活淡然通透。“看来相声这个爱好,成不了谋生手段了。”于谦有点灰心。
恰巧这时,一个在某剧组的哥们推荐了于谦,单纯想让他挣点钱。
“既然相声不行了,就去玩点别的。”于谦开始涉足影视圈。
为此他去电影学院报了个导演班。回看那些年的影视剧,犄角旮旯总能找到他的身影:《编辑部的故事》中的片警,《海马歌舞厅》中的顾客,《李卫当官》中的知府,《绝色双娇》中的算命先生,《京华烟云》中的管家……
“在不同故事体会不同的人生,这也是件好玩的事。”于谦慢慢从演戏中体会到了乐趣,不仅如此,他还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老婆白慧明就是他在剧组认识的,19岁的外语学院在校生,清丽活泼。大龄单身男青年,幽默风趣还会玩,顺理成章的一见钟情,最后白姓小姑娘变成了于太太。
婚后,于谦仍在剧组跑龙套,收入时好时坏,极其不稳定,有时还要靠媳妇的工资过活。
于谦却没有大男人的别扭劲儿,想法子让日子快乐起来,既使吃泡面也能吃出烛光晚餐的氛围:“快乐就完事儿了呗。”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那什么是有趣?词典上说就是给人带来快乐。于谦无疑就是这样一人。
当于谦以为自己要跑一辈子龙套时,他遇见了郭德纲。2000年,北京某郊区露天广场,于谦和郭德纲,表演了对口相声《拴娃娃》。这次意外的合作,让二人对彼此生出强烈欣赏。
后来,于谦正式加入德云社。
事业上有了些起色,于谦玩得更嗨了。他找了一个3亩多的院子,专门用来养自己的动物,后来院子拆迁,他干脆在郊区建了一个60多亩的动物园,取名天精地华宠物乐园。
马、狗、鸡、鸭、牛、孔雀、猴......有自己买的,也有朋友送的,有名贵品种,也有杂交品种。
于谦玩得那叫一个认真透彻。每种动物的历史传说与文化典故,都如数家珍信手拈来。后来他把这些集结成书,加上相声的语言风格,竟然有种“看字听声视人”的错觉。
养北京观赏鸽,在尾巴上系一个哨,鸽子上天,发出一种悦耳安详的鸽哨声,有人称这最能代表北京的声音。
于谦爱马出名:“马的世界有种持久的纯净,看它们吃饭吃草,特惬意。”但他不骑马,养马纯粹让自己开心,而且还“开”出了彩。他养的马频频得奖:澳门1800米草地赛冠军;2018国内多项马赛冠军;2019全国速度赛马锦标赛冠军。
除了养动物,对于吃喝,于谦也是资深玩家。
在他自著的《于谦的小酒馆》书里,连煮疙瘩的汤,都是好东西……三伏天儿,懒得做饭,弄碗面条,撒点葱花,来勺咸菜汤那么一浇,再配条黄瓜,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带瓜,秃噜几口面条,咔嚓咔嚓咬两口黄瓜,满口生香,暑气顿消——简简单单的一碗面条,说得你满口生津、食欲大增;热饼卷凉肉,让热气把肉里边的冻和油给熥得半化不化的,肉汤浸到饼里,两只手攥着饼卷,大口大口地咬,真是过瘾,解馋!
从北京烤肉的前尘往事,到大盘鸡的出身之谜,从糖炒栗子的宋朝典故,到一碗打卤面的轶事传奇。于谦娓娓道来,把很多人都看饿了——“全书透着一股热爱生活的劲儿。”
于谦玩得真诚、豁达,这也让他攒了一大帮朋友。这在电影《老师·好》中得到了体现,这部由于谦监制、主演的电影,光一句台词的明星就有12位,还有不少只露脸的明星。
吴京、何冰、马未都、张国立……大家感受一下这阵容。吴京来客串时,带伤坐着轮椅,结果于谦只给了一场戏,急得吴京追着他喊:“谦儿哥你把我弄来了,你不多用,这是糟蹋东西。”
于谦玩笑着说:“糟蹋的东西多了,如果不是遇见郭德纲,我就当影帝了。”没想,这句玩笑话,竟成了真。2019年底,凭借《老师·好》于谦获得了澳门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
原来那十几年的跑龙套,于谦也是没有含糊,在“玩儿”中,干一行爱一行。
有人质疑:“有钱人才能玩,穷人只能奔波。”于谦说:“玩儿是一种心态,比我有钱的不一定有我高兴,我没钱的时候也玩得欢腾。”别人是玩物丧志,于谦是玩物养志。
混吃等死不是玩家,那叫败家。真正的玩家就是像于谦这种,认真透彻,在玩儿的形式下,玩出真趣。
会玩儿是一种境界,认真玩是一种生活态度。于谦在“玩儿”中,把生活过成了真正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