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成功的最近与最远通道
——新风霞写书的启示
王浴海
最想告诉你：
所谓最远通道，即叶圣陶所说的“以悠久之岁月而练习不可限程收效之作文，具体表现是，“语文练习可以作上一大堆，语文知识考试可以拿个好分数，可一写文章，嘿，照样可以狗屁不通。”（上海陆军、姚晓敏《作文教学断想七则》原载《语文学习》）。所谓最近通道，也可以借用叶圣陶的话来表述，即“以最经济之时间练成其最切实应用之作文能力”。举个典型实例。
把“胖子”一本正经地写成“肚子”的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新凤霞，几乎是使用最古老的象形文字，写成了一部连名家也赞不绝口的《新凤霞回忆录》，同时有几家出版社争着出版。名记者理由、邓家荣在《新凤霞写书》一文中写道：“每一个片断都像一掬泉水、一枚桐叶、一串露珠，那样清亮、明丽、细腻、诱人。““她记的是自己生命河流里的浪花，因此，写起来思绪奔涌，落笔成章。就像山中的小溪一样，哗哗不停地流淌着，有时最多一天可写一万多字。真是神驰意境里，风入马蹄轻，有些神来之笔是别人怎么沉吟也拈不出来的。”一位“双基”不过关的人，写出了这样出色的文章，没有名人的帮助，行吗?请看——
《新凤霞写书》所述：
据我们所知，有些人不免猜度：“这么好的文章，恐怕是出自她丈夫的手笔吧？起码，也是经过他的加工润色！”我们直率地问过吴祖光同志，他说：“全是她自己写的，我只是改改错别字，至多是把重复句子删一删。”后来，他又笑了笑说:“就是这些,工作量也够大的了。你们不知道，她的错别字有多么多，多么可笑！有一次。我想给一个叫胖子的朋友打电话，知道她那里有他的电话号码，可是，查了半天也没查到。后来问她，她拿过电话本一翻就指给我说，这不是嘛！我一看，本子上写的不是胖子，而是肚子！”
我们又把新凤霞最初的手稿借来看看，确是有趣得很。有的地方画个桃，有的地方画支胳膊，那无疑就是最古老的象形文字了。
可以设想，如果采用“最远通道”训练法，即“以悠久之岁月而练习不可限程收效之作文”，从新凤霞有了写书欲望的时候开始“题海战术”式的“双基”训练，让其依据识字、写字、学语法、章法、修辞法、学现代文学古代文学外国文学等等，一套既定程序去“循序渐进”，那么，新凤霞最初的写作灵感、思想火花及强烈的写作欲望，恐怕将在这种马拉松式的“循序渐进”中，丧失殆尽了。不但根本谈不上写书速度，甚至连能不能写出书来，也是个问题。还可以设想，在新凤霞采用“最近通道”法居然写出书来并且写好了书以后，是否还会将胖子一本正经地写成肚子呢？是否还会使用最古老的象形文字进行写作呢？显然不会。其“双基”突进的速度，往往会令人惊讶不已。诚然，这里也有个“序”，但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序”呢？这是以“理真情切”为中心的心智发展的“序”，是“以最经济之时间练成最切实应用之作文能力”的“序”。实际上,每一个人的才能都有萌发期,也都有发展期，尤其青少年时代。如果错过时机，往往终生难于补救。当自己的才智发出闪光之时，如果不能及时施以适量的强信息刺激，那么，闪光便只能眨眼即逝。反之，倘捉住不放，不顾一切（暂时放下既定练习计划、程序、系统）地、千方百计地促使其燃烧，那么，常常是破罐子也能倒出满盘珠，事实已经一再证明了这一点。
至此,不难对作文成功的最近通道作第一种形式的概括,那就是：“从战争学习战争”“在游泳中学游泳”。对此，可能有不少摇头者，但其类型，不外以下几种：
或者把作文成功神秘化，“没有五把神叉，休想捣翻西齐！”，岂不知，“作文原是说话的延续”“人人要写作，正同人人要说话一样，岂不是极平常？”“把无形的语言写下来成为有形的文字，谁又不会呢？”（引号内皆叶圣陶语）；或者把作文成功技术化：“不学好字法词法句法章法，写好作文从何谈起？”岂不知，“所谓文者，未有不写其心之明者也。心苟没明，劬劳憔悴于章句之间，不过枝叶耳。”“凡九流百家，以其所明者，沛然随地涌出，便是至文。”（黄宗羲《黄黎州文集》）；或者把作文成功机械程式化：“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一口能吃一口肥猪？一步能走到万里长城？心急吃不了热锅饭，一下子咋能写出好作文？”岂不知，“心花怒放，笔态横生，出我腕下，恍若天工，触我笔端，无非妙绪。”（沈宗骞），“假如我能捕捉和袒露自己的切身感受，我就像化石一样，呈现着历史的秘密。”（曲有源），“在真实的地方就有诗”（别林斯基），等等。作文成功的最近通道，还可以用专业术语，作第二种形式的概括：
循着自己生理、心理、才智发展的序，将吸收与释放、德育与智育、基础知识积累与基本技能形成以及才能提升，协调统一于“从战争学习战争”的一体。先放，放在才智发展的纵横驰骋上；后收，收在读写能力形成的个性上。
那么，怎样才能有效地收在读写能力形成的个性上呢？途径是：要把写的欲望变成读的渴望，写的体验化为读的经验，写中的意会升作读中的言传，由对读写知识的追求，转入对事物径蕴的探求，从而，燃烧起写作欲、发表欲。如此周而复始，即可形成级级递进的良性循环。
以上作文成功的最近通道的表述，如果一定要概括成两三句话的话，那么，即可说成：
在向自己的生活深处钻探中读，在向自己灵魂深处钻探中写，不写则已，写必写出“真经验真知识真感受“（叶圣陶语）。
（节选于王浴海《作文成功的最近通道在哪里》5节，此文发表后被收入1988年《中国作文年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