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望不到边际的坟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现出艾略特的《荒原》。这里正是中华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我相信,死者临亡时都是面向朔北敌阵的;我相信,他们又很想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给熟悉的土地投注一个目光。于是,他们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初次接触到《文化苦旅》,是在中学一个燥热的午后。应了运动会之际,一群女学生在楼下的一排杨树阴凉处忙活,来买书的学生也自然多。等我排队过去,已被炎夏的阳光晒得头眼昏花,便只看书名,觉得名字鲜活,买了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与这本《文化苦旅》。
我为什么要先说这本书如何被我买到,都是因为一直以来多多少少有点愧疚,自从买回来放进书架,直到现在已过了两个年头,这才拿出来当作书本捧读一番。我现在也常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就是将余秋雨先生拍拍历史的灰土捡到文化的精髓与自己从陈年的书架里拣选出这本书联系到了一起。
的确,你可以试想一下,昔日的马克思面对大英图书馆中超过一亿五千万件馆藏的时候,他在图书馆的每一个角落驻足又徘徊,于是紧随着的余秋雨先生便在世界的每一块土地,每一座文明之间停留又辗转。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如此一跌,才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唯其这样,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
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唯其这样,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
一本著作,同时又是那些消失岁月的见证者。它的宽度不仅在于横跨了几个大洲,而且穿越了千年的历史,它的高度不仅在于世界几大文明的连接,又是将文化生生烙印在那些文明之间。
行走在那些已经废弃的牌坊之下,看到的是曾经从棺木棺木里走出来的贞洁女子的灵魂;在曾经人马喧腾、载歌载舞的敦煌游行,莫高窟的壁画上升腾着的是飞天的灵魂;上了西北的阳关迎着凄冷的北风,听见那些昔日吟诗高歌的声音是属于诗人的灵魂。于是余秋雨先生站在石城上感叹,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他们褪色的青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法术?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作者在荒漠里发出自省,在古战场残存的的冷眼古井里寻见历史的身影,又在天一阁中感受那些文人留下的痕迹。我也曾把秋雨先生比作是历史与文化的拾荒者,拭去每一寸灰土,还原那些土地之下深埋着的伟大文明。
读过这本书,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走路的意义,深知岁月背后隐藏着的自然与生态的重要,才发觉在生活这场苦旅里的一些色彩。
某家一子,出门旅世,因步履开阔、人气健旺而遭来多方嫉恨,不时有秽言凶讯传回门庭。家人塞耳有声,闭目有魇,久而久之,以为浪子早已殒灭旷野,只得横心割舍,弃绝记忆,任何言谈,皆不提及。岂料二十年后某日黄昏,屋外步履纷沓,笑语欢腾。家人窥之门缝,只见浪子器宇轩昂,从者如堵,浩荡肃穆,恭立门外。家急忙开门相拥,拭泪而问,方知其于漫漫岁月间,浪迹宇内,周济天下,一路伤痕斑斑,而身心犹健。家人遂烧水为沐,煮米为食,裁布为衣,整榻为憩……
我们听不见那些大漠里清脆的驼铃声,也走不尽这些壮丽的山河,一颦一簇,皆是不尽人意的感叹。
一场文化的苦旅即将启程,无论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灵魂,都要踏上去,在山川之间,在人情之间,在心灵之间。感悟那些来自一根草木,一座大山,一片雨林,一座文明的灵魂,与自己的心灵相融。
与其说是秋雨先生一个人的旅行,不如说是一场人类与自然与历史的和解。你要找寻你自己,为自己找到适合的“苦旅”。
你可以在自己祖辈留下的痕迹里寻求体会,也可以在故乡的山水里触摸,从一道土梁间,一块土石上起,开始你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