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年八月十五刚过完,村子里唯一的烤箱就停工了。那是李能家的,那年月,有个大烤箱都是稀奇事,能有个煤气灶就不错了。李能夫妇从打工的地方回到家想看看儿女。待在家里闲不住,想着城里人都是用烤箱做月饼,干脆自己买个试试,月饼卖好了能挣不少,卖不好就转手不干。之后狠心花了两三个月的积蓄买下这台机器。第一次用这机器烤了月饼卖。没想到月饼卖得特别好,远销附近几个村。接下来忙个不停,一直到十五晚上。可想而知李能赚了不少钱。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外地打工还是留在老家做个小买卖。刘能想两孩子都快上小学了,长期不在家也不好。老人要是生个病住个院更麻烦,孩子可能无人看管,村里留守儿童这么多,谁能顾上谁啊。正想着隔壁的刘二来了,喊他去打牌。刘二是泥瓦工,在村里盖房子的。正好这天周六没事,闲着来找李能打牌。李能也有这嗜好,两人说着就出门了。走之前还叮嘱俩孩子写作业。
李能的两个小孩李小头和李小丽都待在家看电视。没人管,自然要为所欲为。因为李能的老婆一大早吃完饭抹抹嘴巴就出门打牌了。家里的老头下地去摘菜了,老太出去唠嗑去了。两孩子先看动画,看后换了频道,没有好节目,想跑出去玩。这时邻居刘二的儿子狗娃带着表弟铁蛋来找他们。
四个年龄相仿的小孩玩起了捉迷藏,他们石头剪刀布,最后被淘汰的先找。铁蛋第一个找。刘能的两孩子带着狗娃先藏到床底下,铁蛋找找门后翻翻柜子都没有,只好作罢。三人憋着笑,头上缠了蜘蛛网,手脚上、脸上满是灰尘也不在乎。三人蜷着身子窝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笑又不敢笑,都在尽力憋着。狗娃差点笑出声,只好用手捂住嘴。这时铁蛋没了耐心,只好喊着不找了,要回家。三人方才笑着才爬出来。第二次是李小丽来找,她最大,鬼机灵,听到声音就知道他们都往哪个方向跑。待他们藏好后,李小丽故意使伎俩,故作苦恼状,自言自语地说能藏到哪呢,忽然喊道:“哎,那谁的衣服露出来啦!”只见铁蛋推门而出,天真地问:“是我的吧?我妈说我裤脚长。”李小丽大笑说:“哈哈,我骗你的。”其他两个也出来了,都咧着嘴笑着说:“铁蛋你太笨了。”
最后还是铁蛋找,这时李小丽神秘地对弟弟和狗娃说:“咱们找个没藏过的地方,去仓库的烤箱里吧。那里面可大了。”狗娃响应着:“好啊,我爸说你们家的烤箱可好用了。我要去里面看看。”弟弟也说是好主意,三人兴冲冲地一头钻进去,还嚷着里面真黑,只听啪的一声烤箱的门关上了,不知是碰到了,还是风吹的。三人闷在里面,拍打着门,狂喊着,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们渐渐感觉力气像被抽光了,呼吸都有气无力,三人软绵绵地倒在一起。铁蛋听到砰的响声以为谁家放大炮。他着急地问藏好吗,没人应,以为他们故意不吭声,只好自己去找。他从门后找到床底又去厨房找,可都没找到。狗蛋急得要走人,气呼呼地喊不找了,快出来吧。可此时屋子里鸦雀无声,死一般的静。狗蛋又喊了几次,最后威胁说:“我真走了啊。”
此时李能打着牌正向村邻炫耀自己家的烤箱,夸那宝贝帮他发了不少财,以后要靠那烤箱来致富,在家看着儿女上学。李能得意道:“咱不愁吃不愁穿,没什么病痛灾祸的就知足了。人这辈子能折腾出啥样,两腿不沾泥的日子就不赖了。”牌友及其他看牌的几个人都同意说那是那是。同时感叹李能运气好,还要他打完牌请客。李能被众人吹捧一番,飘飘然。
李能的老婆大叫着,兴奋地捶着桌子,:“又胡了,老娘今天牌运好,没办法。”旁边几个婆娘眼红着酸酸地说:“你那口子发财了,你也走运了。这几天没见你输过。”“还没输过,前天卖了月饼,晚上熬夜打牌,输个精光。”李能的老婆撇嘴道。“看你还是赢得多,你这不用做买卖了,打牌够你赢得。”另个牌友妒忌着说。
李能的娘在和一位老太拉呱,好像每天说着同样的话一样有趣,对她们来说能有人一起说话解闷算是有福了。七八十了还指望什么,村里孤寡老人越来越多,能说会走的越来越少了。李能的爹在地里摘完菜后坐在树下纳凉。纳凉就不自觉地打起了瞌睡,青菜被晒得蔫了吧唧,好像老人样也需要休息。
这时铁蛋急得哭出了眼泪,他一个人跑回家,嚷着不玩了,可家里没人。他又跑到表哥狗蛋家,狗蛋家也没人。最后他跑到路边桥头,看到李奶奶大叫着:“不见了,狗娃哥丽丽姐他们都找不着了。是不是被妖怪拽走了?”李奶奶凶他:“胡说啥!”说完颤颠着脚回去了。她在院子里喊着孙子的名字,没人应,又跑到路边喊。这时意识到严重了,赶紧小跑着找儿子,赶去村头那家棋牌室。
李能听到老娘急切的呼喊,脊背发麻。心里骂着老家伙,喊什么喊。“娃···娃···不见了,快···快去找!”老太太气喘吁吁着说。李能本能地想出事了,那烤箱门没关,出门前还想着,一走就忘了。要死了,李能心里骂着自己,一路狂奔到家里,到了仓库,他的手颤抖着,不敢打开烤箱门。内心矛盾着,怕见到那个最坏的结局,却又想着早点救孩子,他好像用了全身力气才打开。看到闭着眼,像睡着的三个小孩,他瘫坐在地。后面赶来的村邻看到后,立马炸了锅,刘二正要挤进来,前面的人自觉退后让出了路。刘二手脚冰凉,挪不动步子,待他看到自己的儿子也在里头时,他一拳头捶向李能,大喊着还我儿子。有人打了120报了警,可三个小孩还是走了。好像玩累了休息了,再也没醒来。刘二一家搬离了村子。李老太气绝身亡,李能的媳妇发了疯,李老头气息奄奄,待在乡里养老院,李能远走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