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二十二

潭州

李商隐

潭州官舍暮楼空,今古无端入望中。

湘泪浅深滋竹色,楚歌重叠怨兰丛。

陶公战舰空滩雨,贾傅承尘破庙风。

目断故园人不至,松醪一醉与谁同。


注解

1. 潭州:古代行政区,在隋朝至明朝是治所(州治或府治)长沙的古称,辖区多变。

2. 官舍:专门接待来往官员的宾馆。史记·韩信卢绾列传》:“豨常告归过 赵,赵相周昌见豨宾客随之者千馀乘,邯郸官舍皆满。”

3. 无端:无心;无意。唐韩愈诗之四:“今者无端读书史,智慧只是劳精神。”欧阳修词:“游丝有意苦相萦,垂柳无端争赠别。”

4. 望中:视野之中。唐权德舆诗:“甘谷行初尽,轩台去渐遥;望中犹可辨,耘鸟下山椒。”宋周必大:“华阙望中敞,棠阴坐上得。”

5. 湘泪:《太平御览》卷九百六十二〈竹部一·竹上〉:任昉《述异记》曰:“湘水去岸三十许里有相思宫、望帝台。舜南巡不返殁葬于苍梧之野,尧之二女娥皇、女英追之不及,相思恸哭,泪下沾竹,文悉为之班班然。”

6. 楚歌:屈原的《离骚》、《九歌》、《九章》等。《离骚》中有“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语。

7. 陶公:指晋陶侃。指东晋陶侃,其墓在今湘潭。侃曾作江夏太守,抗击叛将陈恢,以运船为战舰,所向必破。后又讨杜搜、平苏峻,封长沙郡公。

8. 贾傅:汉贾谊。因曾官长沙王太傅,故称。长沙有贾谊庙,庙即贾谊宅。

9. 承尘:指藻井,天花板。《后汉书·独行传·雷义》:“默投金于承尘上,后葺理屋宇,乃得之。”

10. 故园:旧家园;故乡。唐骆宾王诗:“唯有寒潭菊,独似故园花。”前蜀贯休诗:“故园离乱后,十载始逢君。”

11. 松醪:即松醪春酒,湘潭特产。湘潭用松肪或松花酿制的酒。唐戎昱诗:“松醪能醉客,慎勿滞湘潭 。”宋苏轼《中山松醪赋》:“烂文章之纠缠,惊节解而流膏……收薄用于桑榆,制中山之松醪。”


简译:

这首诗作于唐宣宗大中二年(848),当年五月李商隐从桂林返长安,曾在潭州逗留,宿于潭州官舍。


傍晚,站在潭州空寂的官舍举目一望,今古万千之事不由地涌上心头。

九凝山上那被湘妃之泪滋润的斑斑竹色,好像还在倾诉着对舜帝的哀思;而那重重叠叠已经失去了昔日芳香的兰丛,在风中似乎唱着哀怨的楚歌。

当年陶公的战舰抗击叛贼之处,已经变成了苦雨下的空滩;而太傅贾谊庙宇的顶棚也被凄风吹得破烂不堪了。

在这个旧园里望眼欲穿也见不到一个人来,我这松醪春酒与谁一醉呢。


脉络浅析:

这首诗是借望中所见潭州之景色,以抒发自己怀才不遇,被贬流离之寂寞愤郁之情也。

首联直接点题,以“空”字而寄自己寂寞之情,以“望”字而引述下文自己之愤郁之情。

颔联承接上联“望”字而写,上句用“湘竹痕”的典故,把唐武王比作舜帝,表达对唐武王的怀念之情。为什么怀念唐武王呢,因为唐武王时朝廷清明。下句用“楚歌”以喻自己像“屈原”被贬流放之况,心怀忧国忧民之情,而又有诸多哀怨之气呀。实际是暗中表达了对唐宣宗受制于宦官专权的不满,由舜帝而思武帝,由武帝而反衬了宣宗的无能,至使自己被流放。

颈联承接上联“宣宗”无能之意而写,这里以贾傅比李德裕,又反用了“陶公战舰”的典故,把李德裕比陶公,表达了忠臣良将被贬之事。唐武宗时李德裕为相,执政期间外平回鹘、内定昭义、裁汰冗官、协助武宗灭佛,功绩显赫。唐宣宗即位,李德裕由于位高权重,五贬为崖州司户。下句又把长沙太傅贾谊比李德裕,

尾联“故园”呼应了首联的“潭州官舍”,“人不至”呼应了“空”字。表达了自己没有知己、怀才不遇的愁怨之情。

整首诗使用了比衬之法和诸多典故,景中含情,情寓于景,表达了自己对朝廷无能的不满,和自己遭贬流离的哀怨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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