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读到一位简友的文章,他去照相馆拍照时遇到一位来打印手机照片的老太太。老人走后老板告诉他,老太太有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
大儿子当的官挺大,经常在电视上露脸,却忙得没时间来看望老母亲,每次都是派司机或者秘书送东西来。母亲想念儿子,只能守候在电视机旁,用手机拍下电视上儿子出现的画面,再到照相馆把照片打印出来。
小儿子呢,也有出息,在国外工作,娶了外国媳妇儿,过得很好。每逢假期都到非洲那些贫困地区去做公益献爱心。老母亲几年也见不到儿子一面,央求儿子说:“你也回来看看我,只当是换个地方做公益献爱心。”儿子却说你的生活条件已经够好了,我们要去更需要我们的地方。
读完心酸得想流泪,也许这位老母亲不缺钱花,生活得舒适惬意,也受人敬重,可是她的心中已经一片荒芜,在外人看来儿孙成群,实际上却跟孤寡老人没有区别。
最近也经常看到“那个不爱读书的孩子是来报恩的”这类文章。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我读了很多年书,没有多大的出息,又嫁的远,还定居到了离家更远的地方。结婚后回家的次数逐年减少,孩子小的时候还能回去住上半个月。去年我回去过两次,今年一次都没回去,每年都只能在过年时陪伴他们两三天。然后带上他们为我准备的大包小包家乡特产和无尽的牵挂,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陪在他们身边的,是我那没上过大学的哥哥。
我在文章下面写了一条留言:“看完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平时给妈妈打电话的次数不多,每个月一两次,聊上四五十分钟,遇到生日节日会多打两次。上周打电话给她时她正忙着打麻将,说了几句就匆匆挂了。
说打就打,我马上拨了妈妈的号码,才响了两声她就接了,看来她这会儿挺悠闲。果然,她说才吃过晚饭,正在看电视呢。我也就坐到沙发上,准备跟她多聊一会儿。哪里想到两分钟不到,她就在那边“喂、喂喂,怎么没有声音呀?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听她说话非常清楚,她却听不到我说话。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挂了电话然后再打过去,接通后才说了两句话就又出了问题。
我想可能是她的手机有问题,改打爸爸的电话,他很快接了电话。一问才知道他跟妈妈不在一起,妈妈一个人在老家,而他这几天在县城做事,住在城里哥哥家。妈妈看电视的那个房间信号不太好,我原本是想让爸爸把手机给妈妈,这时情况有点尴尬,又不好马上挂掉电话。只好随便问问他今年活多不,又说起最近猪瘟严重,让他最好买乡里熟人养的猪肉。
爸爸年轻时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了油漆匠的手艺,在四邻八乡接些油漆家具桌椅的活。后来盖房买房的人都重视起房屋装潢来,他便跟几个朋友组成了装潢队,专门接这类活。他手艺不错,干活认真,一年到头,总有活干。夏天无论多热,冬天无论多冷,他都不肯歇一天。今天夏天,本来跟他说好了来我这里避暑,玩个十来天,结果我都准备买票了,他又接了两家的活,便埋头干活去了。
平时打电话,都是我跟妈妈聊得多,顺便问问爸爸的情况,觉得跟他没什么话说,他也是那种典型的含蓄型父亲,不会表露出对我的关心和牵挂。今天他居然问起了小外孙,说他看到楼下诊所里坐满了打针的小孩,让我千万注意别让孩子感冒了。
然后他又跟我说起了农村的现状,农产品价格低,村里已经没有人种田地了,一大部分人外出打工,留下的人在寻求各种出路,搞养殖或种树什么的。他们今年只种了一些花生,提到花生,我赶紧告诉他,今年别炒那么多花生,去年给我的那一大包,我吃了半年都没吃完,后来听说放久了的花生里有致癌物质黄曲霉素,吓得我不敢吃了,也舍不得扔掉,一直放在阳台上。
当然我没完全告诉他实话,只说吃够了炒花生,今年只要一点生花生。不忍心让他失落,去年他兴高采烈地跟我说的那段话我还清楚得记得。腊月间他带了大袋花生去榨油的地方炒,人很多要排队,等待的时候一群乡亲聊天,排在他前面的一个人神气地说:“我这花生要走很远的路,是给我女儿带到北京去的!”他也不甘示弱,马上说:“我的花生比你的走得更远,是给我女儿带到贵州去的!”
我又跟他说起我们今年事业上遇到的问题,不知不觉,到挂掉电话时,我吃惊地发现通话时间快半小时了,这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不由地高兴起来,多年在外,我已经习惯了对父母报喜不报忧,觉得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担心,现在我的看法改变了。让父母多了解一下我的生活和工作,他们反而会更安心。沟通,真的会创造出美好的境界。我相信电话那头的爸爸肯定也同样开心。
我又打通妈妈的电话,告诉她刚才我跟爸爸聊了许久。她怕信号又出问题,跑到院子里跟我聊了十多分钟。怕外面太冷,我说下次再聊便挂掉了电话。
我决定,以后要多给父母打电话,尤其是被我忽略了那么久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