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座围城,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
前几日,父母就因为是否应该出去跳舞这个问题而吵得不可开交。母亲直抒己见。觉得跳舞有益身心健康,常跳交谊舞能保持自己轻盈的体态,坚持要跳。而父亲却觉得母亲“与男人手牵手”跳舞实在有伤大雅。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紧接着,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愈演愈烈,升级成了母亲数落父亲种种不是的导火索。原本还和和睦睦吃着饭的夫妻,瞬时互相破口大骂,各种脏话狠话都用上了。彼此都气鼓鼓的,积攒了几十年的皱纹都一条条的爆开,就像能活活夹死一只苍蝇。路过的邻居纷纷掩耳而逃。蔚然大观。最后,骂无可骂,丢无可丢,这场残酷的家庭战争不幸殃及到我,“你以后别管他的死活!”“凭什么啊,这不是我崽啊!你算什么!”。
而我只是默然,嘴巴一张一合的挪动着:“既然这么过不下去了,为什么不干脆离婚呢?”
他们愣住了。
眼神空洞又麻木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很多吃瓜群众会觉得我不孝,抑或是觉得我太极端。但这其中反反复复的苦涩与心酸,又岂是旁人能够轻易知晓的。中国父母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总是为孩子而活着。为孩子打工,为孩子赚钱,为孩子维系着执拗的婚姻。他们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而牺牲了自己幸福。可是却在每一次吵架的时候都无所顾忌,能说多大声就说多大声,能骂多顺口就骂多顺口。旁若无人到这般恰让我以为这样虚假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
请让我这个受害者来发发声吧!
记忆里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工作了。每年我们都只能在暑假寒假享受普通家庭的欢乐。其余时候都是分隔两地。我读书,你上班,互不干扰,相互思念。按理说,这么长久的分开,理应为团聚的时刻有所期待才对。毕竟是血脉亲情,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可是我,这么多年来,从未对这件事情有过一丝一毫的眷恋,甚至可以说是恐慌。
初中的时候,爸爸妈妈还年轻,血气方刚彼此都不懂的忍让。家里经常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惹得隔壁邻居都烦躁连连。有一天我想偷偷地把吃完的辣条纸藏到床底下去,这样就能不挨妈妈的责骂。可是我弯下腰,猛然发现角落里躺着一把刀!那是一把普通的方刀,就跟平时厨房里用来切黄瓜,卷心菜和西红柿的没什么两样。我打了一个寒颤,双手抖啊抖,好长时间才缓过来。心里眼里全都是爸爸或者妈妈吵架了,举着那把刀,红着眼睛,怒目而叱的凶狠模样。越想越恐慌,越想越害怕,一个人伤心的在房里哭了好久,怕他们彼此伤害,怕自己失去他们。直到成年之后又一次无意中跟父亲提起这把刀。他说那不过是为了防贼才放置的。这一带靠近火车站,不法分子特别多,一定要小心提防,万事准备。我这才知道小时候的那个想法有多荒唐可笑。可时至今日,我仍想造出一架时光机,穿越回去抱抱那个小小的,单薄的身影。
衣衫长,日薄凉,小小少年花衣裳。
随着年岁慢慢的增长,现在回头去看幼年时期因为父母吵架而痛心疾首的那些往事,惊觉当年以为无以复加的痛苦其实如此轻盈,人生也许就是这么一个过程,从愤懑,激动到如今平静,轻描淡写地看待这些。可是谁知道,越是平静的湖面,越是波涛汹涌,越是可怕得无以复加。
我不曾赤诚天真的爱过任何人,也不曾幻想过与任何人天长地久。我敏感,脆弱,活得顾虑重重而如履薄冰。面对喜欢的人却不敢表达自己的心迹。面对追求者的甜言蜜语也不敢许给自己一个承诺。说到底,在我心里,依然觉得自己会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吧。不是不爱,是不敢爱;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既然这么过不下去了,为什么不离婚呢?既然自己都觉得痛苦,为什么还要让孩子也来承受这一切呢?
我不解,真的不解。
给亲爱的崽崽的一封信:
崽崽,爸爸妈妈那天听了你说的那句话,很是吃惊。觉得有一些话必须要跟你说一说。但是我们不善言辞,那么就把要说的话都写进这封信里吧。
你已经长大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也就不再依靠我们而生活。爸爸妈妈经常吵架,但是这是爸爸妈妈自己的原因。我们之间有着很多年的矛盾,并不是因为任何一件小事吵起来的。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有那种想法。因为当初爸爸妈妈是因为爱才结合,经过慎重的考虑决定组成一个家庭,之后就有了你。在有了你之后,希望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们在你读小学的时候就跑出来赚钱了。你没有安全感,常常觉得孤独,那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你丢在家里。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就有失。如果不是当初,你又哪来的钱交学费,哪来的钱买衣服买鞋子呢?而爸爸妈妈最初也是因为爱才结合的,也许在这么多年的生活中有了不可调和矛盾和龃龉。但是就像上牙齿下牙齿打架一样,我们还是一家人。如果要分开当初早就分开了。何必等到这一天呢?
我们之所以能走到这么久,是因为我们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别的东西。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我们早已成为了彼此最亲密的战友,最熟悉的伙伴。妈妈指责爸爸是因为爸爸确实有失偏颇。而爸爸指责妈妈是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吧可能是。但这并没有理由把我们分开。我们之间,早已经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如果随意的分开,只会给许多的人带来伤害。而继续一起生活,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已经成年了,也即将面临自己的感情抉择,爸妈希望你能擦亮眼睛,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个。找不到也没关系,因为有的时候,陪你到老的,也许不会是最爱的那一个,但是你依然能得到幸福。
加油,做自己就好,不要做我们人生的翻版,爸妈希望你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加油!
爱你的爸爸妈妈
喔!原来是这样。
原来,支持我们相守一生,相偕到老的,并不一定是爱情。
所谓的地老天荒也就这样了,一粥,一茶,一饭,与一人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