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庆
王东金面沉似水，破天荒的一根接一根的找我要烟抽。我和胖子两个人谁都不敢吭气，坐在房间里，一边吃着焖子夹火烧，一边喝着茶。王东金坐在阳台龙龙的办公桌后面，面朝着阳台窗户的方向一直坐着不说话。
忽然之间停电了我纳闷的看着胖子，胖子一脸和气的看着我。
“怎么停电了？”我问
“电表智能限电了”胖子说“估计现在电表还有十个字。王哥，该交电费了。”
王东金没有说话。
“你们这个六月份了，你们这没有电怎么活啊？”我问“龙龙不交电费了么？”
“房子都不知道能住到什么时候，现在就是能住一天算一天，停电了王哥就交十块钱的。”胖子说“王哥，充点电费。”
王东金抽着烟，依旧没有说话。
“不行就回华增宾馆呗，王哥和小营房那边挺熟的”我说“住那边至少不会停电不是？”
“我可不回去，”胖子说“我还欠着华增一千五呢，我现在回去拿什么给？现在想搞点钱太难喽”
“你以后就准备去顺风送快递了？”我问
“还能怎么办，之前能做点税票啥的，现在呢？之前拐孩子的事我们都干过，现在是不敢干了。给我一根烟”胖子说着点了一根烟“本来想着能够靠着咱们王哥，史总能挣点钱清清饥荒，现在越拉越多，活不起啦。”
“电闸在哪？去合一下闸吧。这个天气不开空调得热死人的。”我说。
“王哥，电闸在哪？”胖子起身问，手里还拿着半个火烧焖子“王哥交点电费吧”
“郭雄，你拖我拖得还不够惨啊？”王东金慢慢的站起来“你让我抵押车，现在车没了，你不是说一点事都不会有的么？”
说罢王东金冲着胖子就冲过来，一把抢过来胖子火烧，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我他 M的让你吃！你他M的就知道吃吃吃！”王东金怒气冲冲的说着“没钱了你让我把车抵押了，我这个车正常卖能卖十万，我就拿到手三万还他M的要还利息！”
说完王东金一个耳光就甩到了胖子的脸上。
“我告诉你，我也不想活了，今天要么你弄死我，要么我弄死你。你他M的每天让老子给你带饭，给你带烟。一天天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喝茶，要么躺着睡觉，你就是个畜生。”
说完王东金又是一记耳光扇上去。
“我们的公司，让你过来住，让你学学怎么操作网贷，你学过了么？让你招呼客户你一共找来了几个？出去跑口子不去，出去贴广告不去，你一天天的在我这住着你要点脸不要？我是你爹啊，一天天管你吃管你住的？操你M的。”
胖子挨了两个耳光以后，也不急着辩解，蹲下身子去捡那个被王东金仍在地上的火烧。王东金见状，一脚踢开了火烧
“吃！吃你M币吃！都没电了你还喝茶？喝什么喝？龙龙那点茶叶沫子你都泡着喝，充了点钱你就看电视喝茶，晚上非得睡床上，你啥样你心里没数昂？一天天的我养着你。”王东金转过头冲我说“开空调，开个屁！你这一天天的找个客户还是个傻B，要开空调滚回去！”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把书包拎在手里，然后站起身准备走。
“王哥，我先回去，我没啥对不起你的，看你这意思连我也想揍。”我顿了顿“拳怕少壮，你个四十多岁的人，还真未必打得过我。桌子上面有刀，你可以捅过来，咱们之间最好放尊重些，我既然敢跟你来你的一亩三分地，黑的白的我都不怕你。”
说完我拎包就走。我一直侧对着王东金，眼睛一直瞟着他手里的动作，出了门一直到电梯口，房间里一直也没有传出打斗的声音。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喂，爸，是我”我说
“今天什么情况？”父亲问
“今天没什么情况，王东金和胖子打起来了。”我说
“因为什么事？”父亲说
“因为王东金的车被卖了，然后王东金带着他的情人过来了”我说
“王东金这样的人还有情人啊？”父亲问“有情人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小三和情人是男人的大忌。不行就离婚嘛，养什么情人。咱们院子里的不就有一个外面有人的职务犯罪判了两年，就是小老婆举报的。”
“我感觉这个王东金也就这样了，没啥意思”我说
“他情人知道他什么不？”父亲问
“不知道，我们就接触了不到半个小时”我说“基本上没什么交集。”
“胖子咋回事？”父亲问“他俩打架不会是给你看的吧？”
“应该不会，嘴巴子拳拳到肉，看着都疼”我说“听着意思是之前他们没钱，胖子逼着王东金把车抵押，现在车没了。”
“这个事你别参与”父亲说“实在不行就回家吧，要不就换个地方住。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行，我知道了”我说
“最后一件事，别在外面瞎胡来，别乱搞。”父亲说
“爸，我知道了。”
晚上的时候，刚刚吃过晚饭，胖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要过来。我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等着胖子，顺便把衣服洗了。不大一会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今天吓着你了吧？”胖子说
“没啥的，你咋想着跑过来了？”我问
“吹吹空调。”胖子说“现在我们那边一点电都没有了，王东金把电用完了就走了估计是去找他小媳妇了。”
“我觉得吧，人家的私事就没办法管”我说“你没伤到吧？”
“没有，已经习惯了”胖子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吃着他的住着他的，没办法。”
“你们那边没空调你咋住今天？”我问
“这不就和你来挤挤么？”胖子说“好歹你这有个空调能睡一会，不然哪边热的都没法睡。”
“你今天晚上住我这么？”我问
“是呀”胖子说“你这有老娘们？”
“我这还真有”我说“我这今天晚上我的一个网友过来住，网上谈的对象”
“你还在网上谈对象呢？”胖子说“你啥时候给网上也找个老娘们”
“行啊”我说“你把手机给我，我给你下个陌陌”
“我这个手机不行”说着胖子掏出来了一个老年机
“雄哥，你手机呢？”我说“你咋用这个手机”
“吃不上饭，”胖子说“给你王哥拿出去卖了，我和他共用一个手机。”
“你俩怎么公用啊？”我说
“就是做口子的时候，需要下软件啥的，我就用他的”胖子说“然后呢，下来钱了，我就转他卡上，我找别人借到钱，我也就给他用微信转过去。”
“你现在给王哥转了多少钱了”我问
“三四千总有了吧”胖子说“不然你以为他能给我买吃买喝的？”
“你让他抵押的车么？”我问
“当时我们俩没钱花，他自己要抵押用钱，人家给六万，他自己说四万就够，然后问我，能不能抵押”胖子喝了杯茶慢慢说“当时小史说马上重庆的钱就下来了，现在别说重庆了，大连的钱也没戏。”
“王哥跟你说了？”我问
“还用他说？我又不傻，看还看不出来么？”胖子说“反正我还有四天就走了，我不陪他玩了，他自己好自为之吧”
“你不准备做这个口子了？”我问
“我被起诉过，还有刑事案件，还服过刑。”胖子说“你觉得我这有可能能下钱么？能下来几个高炮就不错了”
“你家人呢？”我问
“我爹现在早就离开老家了，我留的地址是我老家的地址，现在那个老屋子都快塌了，那些催收让他们去催吧。”胖子说
“以后就准备去北京好好的做快递了？”我问
“不然呢？先吃饱饭吧，我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五万，跟你王哥混了这么长时间，别说五万了，现在又背上了一万多的债务。”胖子说“欠的钱总得还吧。”
“北京一个月工资四五千，你怎么还？”我说“你这也是还不上的啊。”
“一点一点还吧，”胖子说“我现在才三十六，我在外面也好，银行也好，我欠了四十万，我一年攒两万，我二十年也还清了。人不死债不消嘛。”
“也行吧，你这次去北京王东金给你多少钱？”我问
“五百”胖子说
“给不出来怎么办？”我问
“给不出来我就做了他”胖子的眼神里阴阴的
“你要弄死他啊？”我问
“我弄死他全家”胖子说“他怎么对我我没说过什么，要是他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他活了，他就是去凑，也得给我凑上这个钱，钱给我，我们两个人一拍两散，有钱的话大家都好，没钱给我我也没法活了。”
“你这说的有点过了，雄哥，你要不在想想，一张票钱嘛，二十块钱。”我说
“行了不跟你说这个了，今天让你看见我出丑了，”胖子说“我今天下午也是这么跟王东金说的，王东金说行。不耽误你了，给我拿两根烟，我回去抽，剩下的你留着就行了，挺对不起你的。我就先回去，不耽误你和你小老娘们约会了。”
送走了胖子，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喝了点茶，就准备睡了。
第二天一早，王东金就跑过来敲门。
“起来了啊？”王东金一脸堆笑的从门缝里挤进来“今天没有起床气吧？”
“王哥，你消气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打个哈欠，然后去卫生间挤上牙膏准备刷牙“昨天你吓死我了”
“你也吓死我了”王东金说“你这是要干嘛唵？听胖子说你这昨天晚上也找了个网友？”
“我没你厉害”我一边刷牙一边说“你这小老婆都给你生了个儿子，我们这也就是露水夫妻。”
“你说什么？”王东金说“你刷完牙出来说，听不清”
“我说呀，我们这也就是露水夫妻，你这是厉害的，都有孩子了”我刷完牙走到阳台上的餐桌那里，坐在了王东金的对面。
“你这还小，我们那会也不知道啥叫安全套的，你们现在多好，神不知鬼不觉的”王东金说
“对啊，我们胆子小的很”我说“你今天有啥事啊？你没事肯定不过来。”
“我就过来吹吹空调不行啊？”王东金说“胖子昨天过来跟你说什么了？”
“就说他要走”我说“他也没说什么”
“他要走就走吧”王东金说“咱们不去管他。我这有个新口子，我想跟胖子说一下，让他们去做。”
“你又搞了一个口子啊？”我说“你这次又是什么口子？”
“法人贷”王东金说“去白沟，三十个人过去，办营业执照，办下来以后开对公账户，实际就是人家走账开票用的，操作周期一个月，到手五万。”
“王哥，你啥意思你就直说吧”我说
“明天中午我请胖子吃个饭，你帮我劝劝他，你看行不？”王东金问
“行啊，还有什么事？”我说“没事的话，我再睡会”
“还有一个事，你今天睡不了了”王东金说“今天跟我去我押车的地方，咱们一起去。你看行不？”
“行啊。”我说着打开衣柜开始找衣服“那你等我穿衣服”
“还有啊”王东金站在我后面跟我说“一会我准备给帅子打个电话让王龙德出来做这个口子，你看能不能你也给王龙德打个电话劝劝他。”
“王哥，我还正想问你呢”我一边穿裤子一边说“王龙德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他那边现在小静还在看着呢，刘涛就问是谁说的这个话，咱们要是想带走王龙德，给刘涛六万块钱就行”王东金说“拿钱赎人就是这么简单。”
“哪有钱啊？”我问
“没钱？给王龙德做个口子不就有钱了么？”王东金笑嘻嘻的说“做了口子五万，你一万，我一万，帅子一万，然后剩下的给小静和刘涛”
“这也是个办法”我说
“所以说你帮我劝劝王龙德”王东金说
“没问题”我穿好了衣服“咱们走吧”
一路无书，我们坐着公交车到了王东金押车的地方。我正准备进门王东金拉住我“一会有什么事，你就跑，出来以后你就赶紧去报警，听见没？”王东金一脸紧张
“没问题王哥，我知道”我说
“有人没？”王东金喊着，然后推开了门。
正屋里传来麻将的声音。然后门开了，老六光着膀子出来了。
“王哥，真不好意思，你这个车我没给你保住”老刘一脸歉意的说
“我那个车不就在那里吗？”王东金指了指院子里停的一辆起亚智跑。
“王哥，已经卖了”老六说“王哥，我们三万卖的，我们也得收回成本不是？”
“你三万卖的？”王东金惊讶的说“我每个月给你们利钱了啊？”
“王哥，已经卖了，咱们进屋喝点茶吧”老六说
“我今天带着绿本来的”王东金说“再给我一个半月，我就能把钱给你们，我知道你们没卖”
“王哥，你就说你今天来什么意思吧？”
“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本息一起给你们”王东金说“我们家老爷子要看看这个车，我就开走三天，三天以后我把大本都压给你”
“王哥，你要是说别的事呢？咱们就进屋坐坐”老六说“你要是说车的事，咱们就别说了，要不伤了和气”
“你们敢咋样？”王东金语气里开始慌了
“不咋样，”老六说“送你出去”
说完门里出来了六七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铁棍。
“王哥，这个车你今天就是拿钱来都开不走了”老六说“咱们得按规矩办事，你说三个月提车，我没说啥，现在多久了？所以我也就处置了”
“老六，这个车多少钱咱们心里都清楚”王东金说“少说得八万到十万”
“王哥，咱们还是按照合同办事吧，”老六说“你今天来这么闹是让你自己出去，还是让我们给你抬出去？”
“我跟车买家说说行不？”王东金苦苦哀求的说
“王哥，回去吧，有什么生意咱们再合作。”老六说完就回去了。屋里的麻将声就响起来了。
“走吧”王东金围着他的车转了又转，然后眼神透着失望的说。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王东金
“王哥，小史那边怎么说？”我问
“什么怎么说？”王东金问我
“什么时候能够拿钱？”我问
“你说大连的那个啊？”王东金说“我现在都不报希望了”
“那咱们那个青岛的呢？”我问
“青岛的没问题”王东金说“赶紧拿钱吧，拿了钱我得买一辆一模一样的车回去应付我家老爷子”
“小史那边就没啥消息了？”我问“你啥时候问的他？”
“昨天，你回去以后，我和胖子我们谈了一下，然后我给小史大的电话，胖子在旁边听着的，小史在电话里跟我说，让我带着胖子我们准备去重庆。”
“去重庆？”我问
“对，重庆”王东金说“背账一百五十万，到我手里一百二十万。”
“那你就有救了”我说
“对啊”王东金说“重庆，好地方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