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开学后,小江南和嘉士又恢复了去破窑望风景的日常,对于小雨却只字不提。嘉士知道他有女友的事,很想问问他对小星是什么打算,却终究不好提起。
老中医胡杰仍然一如既往,每晚到小卖部喝茶、陪于欢。刘班副则和几个老乡迷上了打双扣,扎金花,天天都要熄灯才回屋。
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玉米高粱都已收过,苹果和梨子也已熟透。在村庄周围的青纱帐变成一片褐色待耕的土地时,连队在这个村的挖沟任务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公里,突击一天也就大功告成。
那天草草吃过晚饭,老中医胡杰就回屋洗澡换衣,骑上破车往小卖部去了。还是喝茶,静静坐着。等人都散了,他走到柜台前,“一个口杯,一袋花生米。”
于欢看看他,取了酒和花生,又切了焖子皮冻和酱猪蹄。胡杰看着她忙碌,也没多话,帮着把这些摆到桌上。于欢拿个空杯出来,又去把门帘拉上,才和他对面坐下。她自顾把口杯打开,倒一半到空杯,一人一个。
“明天沟挖完,我就要走了。”胡杰看着她,轻声说。
于欢顿了一下,没说话。端杯,向前举了举,等他端杯示意,才一起抿口酒。轻轻放下,“还来吗?”于欢语气淡淡。
“想来。”胡杰仍看着她。
于欢低着头,“有多想?”
“很想。”胡杰语气坚定。
于欢默了默,抬头看他,脸上飞霞,轻声说:“那就来。”
胡杰定定地看她,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如释重负,轻松自在地笑了。
于欢的唇角也绽开一点笑意,瞬间就分外灿烂起来。
快乐温馨的气息在房间弥漫,仲秋夜晚的微凉也被这温暖驱散。
话既已说开,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似要把一个多月来想说没说的都说一遍。等他回到宿舍,早已过了熄灯时间。
连队搞完突击就转场去了下一个村子,老中医胡杰没再去小卖部,既已约定,守约就好。
挖电缆沟的任务结束时,已经过了立冬。北方已经下霜,早上出工,原野一片白茫茫,麦苗和白杨的枯枝都覆了一层浓霜。地面也结了一层薄冰,踩上去咔吱作响。战士们磨出老茧的手,握着锹把很快就冻得通红。一些来自南方的战士,手上耳上更是生了冻疮。
回到部队,先是搞了收心教育,把已经散漫的作风整肃起来。同时恢复的,还有披星戴月、热火朝天的训练生活。
早上六点部队就要出操,风霜雪雨概不能停。部队大院内此起彼伏、铿锵有力的“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口号声,穿透酷寒而昏暗的黎明,逼退散落在暗紫色天空的闪亮晨星,直到把太阳唤醒。
跑步的时候,霜风刮在脸庞,如同刀子拉过,生痛。跑完五公里,再做器械、跑障碍,就算只穿衬衣,也是热气腾腾。白天的训练学习不必说,晚上也没有闲散的时间,看新闻、读报、夜训,待到上床睡觉,已是筋疲力尽,哪有功夫再想些什么。
退伍离队的时间更近了,班长已经把很多事交给老中医胡杰做,刘班副更是彻底不管班里的事。连队和将要退伍的老兵似已形成默契,训练既不强求,勤务尽可能少派,管理也适当放松,以换取老兵们安稳守好最后一班岗,而不至于惹出事情。
小江南回来就收到厚厚一摞信件,有女友小莲的,小星的更不少。工作训练提不起劲头,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休息时间,都看他皱着眉头写信。
老中医却比以前更加积极,认真训练,踏实工作,很受班长和连队干部的器重。就算每个星期天都请假外出,也能得到爽快的批准。曾经沉静稳重的老中医,脸上也常常绽出笑意,有闲的时候也吹牛聊天和战友们打成一片,更得连队上下的喜欢。
日子似乎按部就班,慢慢回归老路。又好像人人都发生了改变,再不是从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