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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发
这是我参加工作遇到的第一起离奇案件。时至今日,每当我想起那薄薄的柳叶刀割破颈动脉的伤口,灰白灰白的,像刨开的鱼腹,腮下也是隐隐作痛。
那是20年前冬至那晚,一宗诡异的凶案,打破了4418医院的宁静,那是一所远离城区的三线单位。郑建国和儿子做手工,就去找楼上的吴亚光还他的柳叶刀,却目睹了一场凶案。死者吴亚光倒在地上,脖子上的血口还在往外冒着血,血水漫过了一整间屋子,他右手正握着一把柳叶刀。
那晚我值班,接到电话后和师傅一行4人连夜赶往了县城几十公里外的医院。深夜,在进行了短暂的现场勘查过后,暂定为自杀。因为现场找不到第二人的痕迹,尸体当晚就被送进了停尸房。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尸体竟不翼而飞了。
消息在第二天清晨传遍了整个医院。我们立刻意识到案件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于是决定留下来展开调查。
我们四名办案人员分成一、二两个小组。第一组负责寻找吴亚光的尸体。我和师傅在第二组,负责走访吴亚光周围关系。我们先从科室入手,分别走访了赵晓娜、周饶、李佳三名女出纳。她们和死者在同一间办公室,朝夕相处,对他近况应该了解一些。
有些意外的是,三名同事都对吴亚光贴上了相同的标签——自我、特立独行、不近人情,只注重规则。她们口中,吴亚光是一个特别小资、贪图享受的人。他是全院第一个用进口剃须刀的男人、第一个买咖啡机的男人、第一个戴瑞士手表的男人,第一个买WALKMAN的男人,甚至他还去省城吃过麦当劳,还带回来礼券……
在询问周饶结束时,她本来站起身要走,却又回头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哦,对了,同志,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和本案无关,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知无不言,放心大胆地说吧,我们公安会对当事人谈话保密的。这点请放心。”师傅说。
“11月2日那天是周末,我在值班。保险柜打开过后,我的出纳章丢了。但是只丢了不到一小时,后来居然又回到了我办公桌的回形针盒子里。”周饶说。
“你有没有可能是记错了,自己放进了盒子里呢?”我觉得奇怪。
“绝对不可能。我记得当时刚把章放进保险柜,就接到了杨科长的电话,因为那天是星期天,我们正在值班,他电话查岗。”周饶解释说:“接完电话回头,章就不见了。一会儿它又回到我装回形针盒子里了。”
“你说‘我们’,当时值班的还有谁?”我顿时来了兴趣。
“是吴亚光。但当时他好像去厕所了,是我接电话的时候看见他回来的。”周饶说。
我看了看师傅,他立刻回头看了看保险柜的位置,刚好在吴亚光身后,而电话则在周饶身后的茶几上,她接电话是需要背过身去的。很显然,周饶接电话的时候看见吴亚光回到了办公室,到周饶接完电话这段时间,吴亚光是存在嫌疑的。
其中有一位调查人员看见了吴亚光办公桌上摆放的照片,一件白色衬衣,外面一件卡其色开衫,右耳朵上夹着一支铅笔,温文尔雅。我打趣说:“这小子以为自己是工程师啊?右耳朵还夹一支铅笔,不过长得还真是一表人才。”师傅拿过照片瞟了一眼,说:“照相机有镜面原理,这是左耳朵。”我立刻明白过来,只好耸耸肩,到别处查看情况了。
紧接着,我们询问了科长杨山水。他的回答倒是没有什么价值,只是说吴亚光业务能力过硬,毕竟高材生嘛。他做的账滴水不漏,漂亮!这是杨山水对这位下属最高的评价。
最后,我们询问了医院院长李继飞,却得到一个惊人消息。吴亚光8000元款项来路不明,涉嫌贪污。他在医院药品采购中,因为做得一手漂亮的账目,居然从医院套利8000元,直接汇入了他的账户。李继飞叫来档案科的同志,调出了吴亚光的档案。档案里有他账单的复印件,还有医院几位领导班子和他的谈话记录,从开始的狡辩到最后默认。
“吴亚光是一名优秀的财务人员,只是一时没有抵制住欲望的诱惑,多优秀的高材生啊,院领导正准备好好培养他呢,这还引起了杨科长的不满。我们院领导希望公安局宣布调查结果的时候,隐瞒他贪污的事实,就说因为个人感情问题,长期患有神经衰弱,导致自杀。”院长李继飞语重心长的恳求道:“毕竟,死者为大,我们领导班子也认为,人都走了,给他留一点好名声吧。”
师傅看着院长一脸诚恳的样子,也就点头答应了。这样一来,我们基本上认定了吴亚光因为贪污问题,在经历了院领导几轮谈话,压力过大,畏罪自杀。
可是三天过去了,第一小组找遍了医院的所有车库、鱼塘、库房、果园,都没有找到吴亚光的尸体。他们汇集了所有意见后,最终形成一致意见,吴亚光的确是畏罪自杀。调查组正准备宣布结案时,一封神秘的信封从门缝里塞了进来。里面是一封举报信和一盘磁带。
举报信是用左手写的,对方害怕留下笔迹,明显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信件短短几行字:
吴亚光是左撇子,是被人谋杀的,尸体藏在竹林深处,我是目击者。
我突然想起了吴亚光桌上的那张照片和当时师傅不经意间的那句话——照相机有镜面原理,这是左耳朵。我几乎叫了出来:“师傅,你记得他桌上的那张照片吗?吴亚光真的是左撇子!”师傅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我将磁带塞进了录音机,播放出一段对话。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叫我们来有什么吩咐?李院长”
“别叫名字!谁知道外面过道会不会有人经过啊?”
“哦……哦……对……对不起。”
“接下来就看你这东风怎么吹了。”
“今天我在凉亭里看见吴亚光了,估计打击不轻,连眼神都呆了。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
……(谈话继续)
“可是我们等不起啊?夜长梦多。要不你去一趟吧。”
“我去?我去能干什么?”
“去给他添上最后一根稻草啊,比如,去告诉他颈动脉在哪儿,这个你最拿手。要说我们,只是被他挡了小路,你是被他挡了康庄大道。”
“这衣服穿着不透气可真难受。”
“是你被憋得难受,别怪雨衣了。”
这明显是一段预谋杀害吴亚光的录音。这下大家都坐不住了,决定连夜挖掘尸体。
当晚,竹林外的小道格外热闹,几乎聚集了医院没有上班的所有家属,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平时人迹罕至的小道,几百双好奇的眼睛盯着竹林深处的那座停尸房。此刻,白炽灯换成了大功率探照灯,将竹林照得宛如白昼。竹林里拉着警戒线,我们四名刑警不停地挥着铁锹挖掘着。突然,我碰到了硬物,喊了一声,大家立刻聚到了一起,小心翼翼刨开土,一个纸箱子赫然眼前。我们四人合力,足足挖了40箱,吴亚光的尸体也被挖出来了,灰白的脖子上那道裂开的口子像刨开的鱼腹赫然眼前,师傅决定立刻将尸体封存后送往省城尸检,真相即将大白。
多年以后,当我们回溯整个案件时才发现,我们在寻找真相的路上,时时刻刻会被一层层迷雾笼罩,而这些迷雾,就是人性的自私与贪婪。
迷 雾
迷雾之下,我们看到的是真相吗?
时间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乙酰阿菲酮,一种新型镇静剂,镇静效果奇好,毒副作用明显,特别是对神经系统影响很大,从早期成瘾到后期会产生幻觉,但是当时并未经过临床试验。它的出现,打破了那个时代镇静剂的平衡,也像一剂毒药,彻底打破了这座医院的利益平衡。
一天,一辆崭新的丰田皇冠载着两名药厂的销售员开进了医院,直接来到了院长李继飞的办公室。他们带着合同,来推广早有耳闻的新型镇静剂——乙酰阿菲酮。一支进价2元,市场售价高达6元。销量满10万支以后,进价会下调到1元。李继飞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当销量达到10万支以后,会奖励10万元。李继飞立刻叫上另外三位副院长到隔壁开了一个小会,三人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引进新药,异口同声说医院就是要大胆进行改革,从一线开始,从新药开始。利益在披上了一件光鲜的外衣后,就显得如此动人了。
于是,几位院长一同出面,签下了这一单,并确定了小范围推广人选——外科医生王东和郑建国。
时间一晃就快要年底了,李继飞一查销量,郑建国一支都没开出去,他感觉特别奇怪,于是他把郑建国叫到办公室。
“当初选定了你和王东,是因为你俩是外科的骨干医生,是我们院领导班子经过慎重选择的人选,为什么你一支都不用?”李继飞有点责怪的意思。
“李院长,正是因为领导对我的慎重,我也对领导慎重,这是一种新药,没有批文,参与了多少临床试验、有多少不良反应,都没数据。”郑建国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也查看过用了乙酰阿菲酮的病人病历,我仔细对比了上千例,他们有的出现肾部病变,有的出现了依赖性,后期甚至出现了幻觉,这些病人几乎全都出自王东医生的手,这就说明,此类药物对肾脏和神经系统存在毒副作用。”
“什么?你背后偷偷去查王东的病人病历?你知道这样做是破坏行规吗?”李继飞震惊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同事?以后谁还敢和你共事啊?”
“不不不!我……我完全是出自对药物的疑惑,不存在其它心思。”郑建国解释道:“所以我才不敢开这样的处方,一切都是对病人负责,也是对院长您负责。”
“可是你知道我们院领导签了合约了吗?你现在这样,是在逼我们。”李继飞急了。
郑建国立刻解释着:“李院长……这个,您真的不能这样想,这是对病人不负责,这根本没有临床试验的药品,这会出大事的,这可是重大医疗事故啊。”
“出大事?你这么干,都他妈都已经出事了!你还要怎样?还要逼死我们领导班子吗?”李继飞一拍桌子怒了。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李继飞一下子明白过来,郑建国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剩下的4万支镇静剂怎么办?如果达不到10万的销量,奖金就没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待到晚上,还是想不出对策,就径直走回家。当他路过那条小道时,抬头望了一眼竹林深处的停尸房,那里可以藏尸骨,难道不能藏其它吗?他立刻把电话打到外科找王东,说:“去把药房把剩下的镇静剂全部领出来,我已经跟药房打过招呼了,说是退回药厂。”
“院长,您这是干什么?”王东不解。
“去把这些药埋了,就当是用完了。地点我都替你选好了,就在停尸房的竹林里。记住,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别担心,你的那份最高,有两万呢。”李继飞说完挂掉了电话,他确信王东一定会完成任务的,因为金钱的魅力无人能阻挡,如果自己能分两万,还轮得到王东?只是自己要把这条渠道建立起来,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进来,但是为了降低风险和顾及各方面利益,不能拿最高,即便是出了事,一是不会被重罚,二是有人会出头。老谋深算的李继飞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出头。
黑夜中,一辆小货车停在了药房外,王东将药一箱一箱搬上去。自己直接充当驾驶员,驾车沿着那条竹林小道开进了竹林……
这真是一个不安静的夜晚。李继飞趁着夜色走进了宿舍区,他故意戴上一顶鸭舌帽,经过路灯的时候还故意压低了帽檐,一双眼睛悄悄扫视了一下四周,没见什么动静。他径直走进宿舍楼,踮着脚尖,没有任何声响就飞快地爬了上去。他进了财务科长杨山水的家。
李继飞先是给杨山水画了一个饼,提出了一套分配方案。说:“见者有份,都分一点,院领导班子4万,我加三个副院长四个人一起分;财务科4万,你这个科长,和会计吴亚光、出纳赵晓娜、周饶、李佳五个人一起分,王东一个人分两万。”
杨山水自然会觉得王东分得多,李继飞也看出来了他的不满,于是解释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东应该得最多,别忘了,我们都是配角,王东是主角,他是一线人员,他在冲锋陷阵,我们所有的推广,全得依靠一线医生,对吧?”李继飞解释道:“话说白了,在医院,医生就是一线,是主角,我们坐机关搞管理的,也就是个配角,这就是我的管理理念。特别是在郑建国撒手不管的时候,我们全靠王东这一只脚在走路,难啊!”
李继飞一番推心置腹地交谈,打消了杨山水的疑问,顺便也把他拉上了自己的船。然后再提出要求,让财务科做一份假账,附上医院的典型病例,邮寄给药厂,让他们把奖励款打过来。而对剩下的4万支药品的处理方式,他却绝口不提。
李继飞说完起身,戴上鸭舌帽准备离去。
杨山水一关上门,心里美得快要开花了,突然从天而降的8000元巨款,可以买下县城里半套房子了。而且,从今晚开始,这些医院核心部门的核心人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以后,就有自己独立的小圈子了,想着想着竟然兴奋地睡不着觉。
医院很快收到了返回的10万奖励款,可是吴亚光却捷足先登,利用高超的做账技巧,将8000元汇入了自己的账户。之前出纳周饶的提到的印章失窃,恰好印证了吴亚光的贪污行为,因为会计必须有出纳章,才能动得了现金的。
医院领导班子得知了这一情况后,也是不敢声张。3位副院长先后找了吴亚光谈话。先是分管机关的邓副院长,他首先承认吴亚光业务能力过硬,历来工作认真仔细,不存在任何纰漏。话锋一转,就说他自己也不相信吴亚光会出现差错。一个不会出问题的人出了问题,像一颗钉子,钉死了吴亚光不是工作差错,而是有意为之。第二天,第二位分管人事的廖副院长出马,找吴亚光谈话。也是先肯定了他优秀的品质,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然后突然告知他人品出现差错,暂时移交手中的工作。第三天,最后一位分管纪律的佟副院长出马,直接丢出了王炸——涉嫌贪污公款8000元,现在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从此后一连几天,吴亚光精神恍惚,犹如梦中,然后是整夜地失眠,紧接着又会昏睡两三天,犹如身在炼狱,他的精神垮了。
在食堂里,吴亚光遇见了郑建国,可是,尽管心中有千般委屈、万般无奈,也不方便对郑建国提起。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让郑建国帮自己搞一把柳叶刀。郑建国非常谨慎,问他又不做手术,要柳叶刀干嘛?吴亚光想着,锋利的柳叶刀可以让自己走得快一点。他害怕郑建国起疑心,立刻找了一个借口,说自己的WALMAN的按键不小心被炉火烤坏了,他用刀修一下。看见郑建国应承下来,自己刚起身时,却看见郑建国身后有人拿着柳叶刀要杀自己。
“你背后有人,他拿着柳叶刀要杀我。”吴亚光这么来了一句。
郑建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吴亚光使劲摇摇头,又什么都不见了,他转身离开了食堂。
冬至前夜,三个黑影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竹林深处。
第二天,正好是冬至。
吴亚光恍恍惚惚地往家里走,路过凉亭就走了进去。此刻,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冷,即便自己手脚冰凉,可还是觉得比不过内心的寒意。
这样的季节,凉亭里一般是不会有人来的,可是,王东却走了进来。
“吴会计,怎么一个人坐这儿?这么冷的天。”王东关切地问。
“哦……没什么,想事情……你怎么……在这儿?”吴亚光回头看了一眼王东,强装笑颜。
“哦,这不,快要冬至了,我去买了一腿羊肉,刚点杀的,新鲜。”王东笑着说。
吴亚光看着王东手上还在滴血的羊肉,一股血腥味直窜过来,心里一阵眩晕,他从没有像此刻那般惧怕鲜血。
“吴会计,你怎么啦?没事儿吧?”王东关切地问。
“没……没事儿,我只是这几天有点晕血。”吴亚光解释道。然后,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蹦了出来,他随即问道:“王医生,人和羊一样,都有颈动脉吧?”
“那当然,哺乳动物都有,因为大脑要供血,颈动脉是最关键的通道。”王东说。
“人的颈动脉是在脖子两侧吗?”吴亚光问。
“对啊,是在两侧,但是要靠前一些。”王东说着,将手指伸过来,划过吴亚光的颈部腮下的一段皮肤,凉凉的,宛如一把柳叶刀。
就在那一瞬间,吴亚光竟然感觉到一丝解脱。
“那我们岂不是太脆弱了?就这一层皮包裹着。”吴亚光又问。
“还是有点深的,至少一公分是有的,柳叶刀就能轻易划开。”王东解释说:“吴会计,今晚八点我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吴亚光不解地问。
“找你是有件东西要还给你。”王东意外地俯下身,挨着吴亚光的耳背说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吴亚光目送着王东离开,却将他的话深深印在了脑海里——腮下,一公分。
晚上八点,王东意外地从吴亚光家背面的窗上跳下来,所幸的是二楼不太高。忽闪忽闪的路灯,映衬着王东慌忙逃窜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刹那间,一阵尖利的惊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冬夜,谋杀案发生了。
冬至将至
其实,我们看到的真相,有可能是迷雾中的海市蜃楼。
当杨山水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能拿到回扣的时候,这条船却被吴亚光凿了一道口子。
办公室里,杨山水当着赵晓娜、周饶、李佳和吴亚光的面宣布了这项决定,没料到吴亚光第一个反对。他说:“这明显违反财务制度,风险太大了,搞不好会判刑的,这样的事我不会做。”
杨山水一听话风不对,立刻打圆场说:“你只需要做一张表,8000元立马到手,何乐而不为呢?这可是你不吃不喝七八年的工资,这样的好事,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啊?”
“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这是违法的事,钱越多,刑越重,我不能干。”吴亚光说完,端起杯子扬长而去,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几个人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办公室里,赵晓娜、周饶、李佳的眼神里都充满着愤恨。杨山水看着吴亚光离去的背影,内心收起了最后一丝善意,说:“他这是挡了我们所有人的财路啊。”这一句话,像一颗钉子一样埋在了众人心里。从那一刻开始,三个人都开始孤立吴亚光,无论他要求什么,都不会合作,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接话,甚至是沏茶,都会有意避开吴亚光的茶杯,在这间办公室,吴亚光成了空气,视而不见。
当杨山水把吴亚光拒绝合作的事情告诉了李继飞。最后的遮羞布终于被欲望撕开,一切开始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时,李继飞正在练毛笔,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冒出来一个不上道的。可李继飞是何许人也?能够在这种知识分子成堆,人人都成妖成精的地方摸爬滚打混出来,没有两把刷子肯定是不行的。他只是停了停手中的笔,立刻问杨山水:“吴亚光有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这个人历来谨小慎微,应该没有差错。”杨山水回答。
此刻的李继飞,内心像桌上这杯染黑的水,说:“没有差错,就制造差错。”
自从吴亚光拒绝了杨山水以后,实际上也在办公室竖起了一道冰冷的墙。墙的这边,他像一个卫道士一样守着他的底线;墙的另一边,是凡尘俗世,他们才是自私、贪婪的行尸走肉。
一天,周饶和吴亚光当班。周饶打开了保险柜,取出账本和出纳帐,然后悄悄将印章放进了抽屉。然后电话铃声响起,周饶转身去接电话,此时,吴亚光端着杯子出去续水,因为自从那次划清界限后,但凡他拿起温水瓶,身边的同事总会找借口说热水有另外的用途,让他别动。久而久之,他再也不用办公室的温水瓶了,他知道,她们这是在排挤自己。当他走到开水房时,听见周饶的惊叫声:“啊——印章不见啦——”吴亚光心如止水,等着开水一点点倒茶杯,他才若无其事地端着杯子回到办公室,依旧一言不发。周饶装腔作势地到处找,眼睛不时地看着吴亚光,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呢……哪儿去了……办公室就两个人啊……”
吴亚光仍旧置之不理。
后来,他们栽赃陷害。先是杨山水冒充了吴亚光做好了假账,寄给了公司。收到了公司10万元款项后,又是周饶将8000元汇入了吴亚光的账户,然后由赵晓娜以查看医院往来账目为理由复印了回单,最后是李佳以匿名信的方式寄给了院长李继飞,四个人,一气呵成。
后来连续三天,接二连三的谈话,犹如一次次精心准备的攻击,将吴亚光内心仅存的一丝尊严击溃,撕碎。他看了佟副院长出具的几位同事的谈话记录。杨山水,赵晓娜、周饶、李佳,四个同事,每一位都在谈话中透露出“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多钱。”的感觉。此刻的吴亚光,不寒而栗,他身边的所有人,并没有一个向他射出子弹,却在他的前路上布满了尖刺,向前一步,万劫不复。孤军奋战的他,深感世事黑暗,于是他想到了自杀,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就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挚友郑建国,或许此刻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两人是同大学不同系的同学,毕业以后一起被分配到医院,郑建国被分配到了外科,自己则做了会计。大学生在那个年代是极为稀缺的资源,很是抢手。医院又是年轻漂亮的女生扎堆的地方,自然引得无数护士小女生的青睐,两人竟然同时喜欢上了年轻漂亮的护士夏永芬。只是身在同一科室的郑建国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没等腼腆的吴亚光表白,就抢先一步和夏永芬确立了恋爱关系,自己只好默默退出。
吴亚光走到郑建国家门口,鼓足勇气敲开他的家门,开门的却是夏永芬。说是郑建国值了夜班在休息。面对着曾经的恋人,现在挚友的爱人……他想到了以前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风华正茂,却错失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后来就一直未婚,立志这辈子以事业为重。可是现在,就连自己最倚重的事业,也灰飞烟灭了,竟然无处诉说。
吴亚光为了避嫌,没有踏进郑建国的家,笑着说下次再来,把事先写好的一封信悄悄地揣进了衣袋里,转身离开了。
冬至来了,冷得让人无处藏身。
吴亚光在回家的路上走进了凉亭,巧的是王东提着一腿羊肉也走了进来。吴亚光禁不住问了他,颈动脉的位置,王东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着,凉凉的指尖划过皮肤,映衬着呼啸的寒风,像是一把冰冷的柳叶刀一样割开了自己的皮肤,也许,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也不是很痛。
王东离开后,吴亚光坐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去。路上竟然遇到了郑建国。
“你这几天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恍恍惚惚的,是不是生病了?”郑建国关切地问。
吴亚光看着郑建国,多想告诉他这几天来得遭遇,多想告诉他那封未交出的信,可是看着他喜气洋洋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扰到他。毕竟,一滴墨水也会污染整个鱼缸啊。
吴亚光看着郑建国,挤出笑回答:“没什么,晚上失眠,调理一下就好。”
吴亚光又看见郑建国背后有人拿着柳叶刀要杀自己,紧张地喊了一句:“你背后有人,他拿着柳叶刀要杀我。”
郑建国回头,什么也看不见。只好转移话题,说:“哦,对了,借你的WALKMAN,我不小心把耳塞给搞丢了,等下个礼拜我去省城买一副配上,实在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你用吧,不用还。”吴亚光说。
“那怎么行?有借有还,你等等就行了。”郑建国连忙摆手。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吴亚光问。
“柳叶刀啊,嗨!我家那只猫啊,没日没夜地叫,真烦,我拿把刀回去,阉了那浪荡公子。”郑建国笑着回答。
“那这样吧,你先把刀借我用一下,过两天你来取。”吴亚光说:“那天在食堂就跟你提过这事儿,你忘了?”
郑建国才想起来,前些天在食堂,吴亚光的确提过,所以就答应了下来。走出几步,又折回身来,说:“你得悠着点儿啊,这把刀很锋利的,可以防身用。”
吴亚光目送着郑建国离开,冰冷的心感到一丝暖意。
晚上,昏黄的台灯下,吴亚光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喝着闷酒,敲门声响了起来。他起身打开门,王东极不礼貌地推开门挤进来。
“哟!一个人挺自在的啊!”王东面目变得有些狰狞。
“你有什么事?”吴亚光问。
“什么事?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王东问。
“王大夫,有话直说,我没心情陪你。”吴亚光回答道。
王东拿出那副耳塞在吴亚光眼前晃了晃,说:“还记得吧?这是你的吧?整个医院就你有这种耳塞,竹林里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竹林里?什么事儿?”吴亚光不解。
“你居然用你的随身听录下了我们的谈话。”王东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吴亚光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你让我前功尽弃,你挡了我的路,就别怪我无情!”
王东瞥见了桌上的柳叶刀,一把抓起来,对准吴亚光的颈部轻轻划过,威胁道:“哟!还玩儿柳叶刀,还问我颈动脉在哪儿,就在这儿,是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郑建国的家里,妻子夏永芬是护士长,夫妻俩经常上夜班,就轮休照顾儿子郑祥和。今天,恰好轮到他陪儿子。父子俩刚吃完饭,准备帮儿子做手工,遇到一块纸板需要切割,郑建国一下子想到了柳叶刀,就说:“祥和,你先别动,我去找吴叔叔把柳叶刀借来割,那刀锋利,切出来好看,保准你得满分。”说完,郑建国转身出了门,径直朝吴亚光家跑去。
吴亚光倒在了血泊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王东惊慌失措,拉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可是王东进门时,锁舌并没有回弹过去。郑建国推开门,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吴亚光,随即,一阵尖利的惊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冬夜。郑建国并没有惊慌,伸手死死摁住咕咕冒血的伤口。吴亚光指着衣袋里,气若游丝地说:“有人……你身后有人……要杀我……”说完,手一松,离开了人世。
郑建国伸手从他衣袋里掏出了信封,飞快地塞进自己的裤兜里,等待着医护人员前来救援。
后来,公安局依照证据逮捕了凶手王东,尽管他歇斯底里地叫嚣着自己不是凶手,像是挣脱枷锁的困兽一般,任凭手铐在自己手腕上磕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郑建国就在现场,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若有所思。
冬至谋杀案告破。
微 光
拨开层层迷雾,总有一丝微光指引我们继续前进,我想,那应该是人性的光辉。
其实,在乙酰阿菲酮刚进入外科的时候,就引起了郑建国的注意。夫妻俩本来就在同一科室,郑建国还问过妻子夏永芬,这药效果怎么样?夏永芬点点头说挺好的,镇静效果极快,但是病人梦话偏多,可能是术后恐惧症吧?夏永芬开玩笑地回答道。妻子一句无心的话,引起了郑建国的注意。他对自己的专业有着极强的敏感性,一两个病人梦话多,情有可原,可是大批量的病人出现同一症状,这肯定和药物有关。于是他悄悄开始着手调查,才发现只有王东和自己有处方权,药品的批文是复印件,他又复印了一张,寄去省厅询问真假。然后跟踪调查了王东所有的用药病人,结果发现一个可怕的现象——病人肾小球过滤能力明显降低。
郑建国一直都没敢用,他害怕,更是对生命的敬畏。他一边焦急等待药品批文真实性的验证回复,一边展开了更深一步的调查。因为妻子夏永芬说过梦话增多的一句话,他又利用休息日,辗转附近几个三线工厂,深入车间去跟踪走访病人,又了解到一些新线索。正好印证了妻子的话,乙酰阿菲酮对神经系统有严重干扰作用。表现为睡眠不稳定,多梦。其中有3位接受第二次手术的患者表示,术后多次出现幻觉。郑建国都将患者姓名、车间、住址、详细病征做了详细的记录。
快到年底了,有一天,他突然接到院长李继飞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办公室。郑建国隐隐感觉到和乙酰阿菲酮有关,他硬着头皮去了。
“当初选定了你和王东,是因为你俩是外科的骨干医生,是我们院领导班子经过慎重选择的人选,为什么你一支都不用?”李继飞单刀直入。
“李院长,正是因为领导对我的慎重,我也对领导慎重,这是一种新药,只有一个批文,没有相关说明文件,参与了多少临床试验、有多少不良反应,都没数据。”郑建国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也查看过用了乙酰阿菲酮的病人病历,我仔细对比了上千例,他们有的出现肾部病变,有的出现了依赖性,后期甚至出现了幻觉,这些病人几乎全都出自王东医生的手,这就说明,此类药物对肾脏和神经系统存在毒副作用。”
“什么?你背后偷偷去查王东的病人病历?你知道这样做是破坏行规吗?”李继飞震惊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同事?以后谁还敢和你共事啊?”
“不不不!我……我完全是出自对药物的疑惑,不存在其它心思。”郑建国解释道:“所以我才不敢开这样的处方,一切都是对病人负责,也是对院长您负责。”
“可是你知道我们院领导签了合约了吗?你现在这样,是在逼我们。”李继飞急了。
郑建国立刻伸手,解释着:“李院长……这个,您真的不能这样想,这是对病人不负责,这根本没有临床试验的药品,这会出大事的,这可是重大医疗事故啊。”
“出大事?你这么干,我们他妈都已经出事了!你还要怎样?还要逼死我们领导班子吗?”李继飞一拍桌子怒了。
郑建国震惊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药品的引入,一定存在利益分配,而自己是动了别人的奶酪,触动了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他离开了李继飞的办公室,把自己调整到一个事不关己的状态,但是私底下继续调查,只是更为隐秘罢了。
吵架后的第二天,郑建国代同事去药房取药,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乙酰阿菲酮还剩多少啊?”
“你问这个干嘛?”药房何大姐一下子警觉起来。
“我不是也有处方权吗?这不,上午一个阑尾炎的病人,人特别胆小,怕疼,非得要上好一点的镇静剂,我打算给他用。”郑建国说。
“没了!”何大姐看了看四周,没人,凑到玻璃窗前小声说:“听昨晚值班的老张说,昨晚就全部提走了。”
“啊?”郑建国惊讶地张开嘴,这至少还有一小半啊,几万支,怎么就提走了?于是他也凑到玻璃窗前,小声问:“知道谁提走的吗?他们是还回去了吗?”
“不知道。”何大姐摇摇头,说:“人家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哦,这可叫我怎么办啊?还说给病人用呢!真是的!”郑建国故意解围。
回科室的路上,他明白了,一定是昨天的谈话,让对方提高了警惕,并提前做好了防范准备,这是一场阴谋。
后来的一天,他在食堂吃饭,偶然遇见了心神不宁的吴亚光。于是他端着餐盘走了过去,坐在了吴亚光对面,问道:“这几天怎么没见你食堂来吃饭啊?”
“嗯……不想吃。”吴亚光情绪低落地回答。他不敢告诉郑建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心想着你有家有室的,又不是天天来食堂,怎么会知道我几天没来。
吴亚光突然问了一句:“你那里是不是特别容易找到柳叶刀?如果有的话,帮我搞一把。”
郑建国先是愣住了,然后又放松地笑着问:“你拿来干什么?又不做手术。”
“哦……”吴亚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没有理由借这把柳叶刀,会引起郑建国怀疑的,于是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我的WALKMAN上次放电炉边没注意,就烤化了一块儿,按键有些变形,我用刀修一下。”
“没问题,改天拿给你,你可得小心点儿,这柳叶刀啊,可锋利了。”郑建国说。
“你背后有人,他拿着柳叶刀要杀我。”吴亚光这么来了一句。
郑建国回头看,什么也没有。
吴亚光起身就离开了,留下餐盘在桌上。郑建国吃惊地看着魂不守舍的吴亚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总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冬至前夜,郑建国在值夜室听着从老吴那里借来的WALKMAN,护士敲门说16床出现肾衰竭,这位病人本来就有肾病,可是并不至于走到衰竭这一步。郑建国立刻将WALKMAN揣进衣袋,加入了抢救。可惜,回天无力。郑建国和护士一起推着尸体往停尸房走。半道上,护士小姑娘害怕起来,说那片竹林总是闹鬼,她没结婚,一个人回家害怕。郑建国笑着让她回去了,自己推着尸体进了停尸房,刚摆放好尸体,就听见竹林里有脚步声。
这么晚了,还有谁没事干跑到这片阴森恐怖的竹林里来?郑建国立刻猫着腰溜出了停尸房,藏在了竹林深处。可是,自己的脚步踩在铺满干竹叶的土地上,总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隐隐约约看清楚了,是三个人。他们突然蹲了下来。也许他们发现了自己,他们到底是谁?在密谋什么?郑建国突然想到了衣袋里的WALKMAN,于是小心翼翼掏出来,摁了录音键放在了地上,又一把扯掉耳塞揣进了衣袋。
WALKMAN录到了竹林里那段对话。
正当三人准备离开时,郑建国慌忙收起WALKMAN,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竹林,沿着小道飞奔而去。到科室里,气喘吁吁地直不起腰。护士还笑他,郑医生莫不是也被鬼吓到了。他笑着应承着,然后一摸衣袋,糟糕,耳塞不见了。
冬至那天,郑建国恰好从科室里拿了一把柳叶刀回家。本来是准备给自家猫咪做节育手术的,可是半道上遇见了魂不守舍的吴亚光。精神状态比以前更差了,问他是不是病了,他又说只是晚上失眠。郑建国不好意思地告诉老吴,说自己不小心把耳塞弄丢了,等下个礼拜去省城买一副赔给他。吴亚光却看见自己手中拿着柳叶刀,对啊,自己曾经答应过帮他要一把的,可是他的WALKMAN按键已经被自己修好了啊,拿刀已经没用了啊。
郑建国想起了那天在食堂,吴亚光平白无故说了一句:“你背后有人,拿着柳叶刀要杀我。”
郑建国回头,什么也看不见。他想到昨晚竹林的对话,又联想到老吴最近的精神状态了。很明显,吴亚光已经产生了幻觉,郑建国联想到了乙酰阿菲酮。他这样也好,拿了刀至少可以防身,于是就把装柳叶刀的盒子递给了吴亚光。
夜晚,儿子郑祥和要做手工,遇到了要切割一块纸板,于是他想先要回来用一下,再拿给吴亚光,于是他转身朝吴亚光的家跑去,于是,目睹了冬至凶案。
早已见惯血的郑建国并没有吓到,他用手使劲摁住伤口。吴亚光指着衣袋里,气若游丝地说:“有人……你身后有人……要杀我……”说完,手一松,离开了人世。
郑建国伸手从他衣袋里掏出了信封,飞快地塞进自己的裤兜里,站起身,突然发现,吴亚光右手拿着柳叶刀,他可是左撇子啊,怎么会用右手?
现场被封锁以后,吴亚光的尸体立刻被送往了停尸房。
漆黑的夜晚,静得只听见心跳声。郑建国迈开步子,向着那盏灯光走去。他走进停尸房,打开吴亚光的尸袋,神色异常凝重。他想到了和老吴共同度过的大学时光,他们曾是时代的骄子,满怀理想,后来参与到轰轰烈烈的建设中,远离了大城市,只身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他们还没有将满腔抱负施展出来,就突然遭此厄运,他始终不相信吴亚光是自杀的。
郑建国吃力地将吴亚光的尸体搬进竹林,他害怕那些人在尸体上做手脚。都是医生,他们懂解剖学,懂法医,他要保护好老吴的尸体,为他证明清白。
当郑建国带着铲子挖开竹林的空地时,他意外发现了那4万支乙酰阿菲酮。他将郑建国埋在了药品下,等着公安局调查组来到医院时,他亲自写了那封匿名信,连同录音磁带一起交了出去。
原来,那个从吴亚光家里跑出去的人居然是王东。后来,公安局拘捕王东的时候,郑建国看见了他像困兽一般的挣扎,看见了手腕被手铐磕出一道深深地血印,他似乎又觉得王东不会是凶手,毕竟,一个惯用右手的人,怎么会去割开对面人的右颈?应该是左颈才对啊。
一个月后,公安局的调查水落石出,真相让人不寒而栗。
吴亚光的尸检报告显示,他数月来长期服用乙酰阿菲酮,导致肾脏出现病变,并导致幻觉。
经过调查组仔细清点,埋在竹林里的乙酰阿菲酮只有39980瓶,还差20瓶不知去向。
调查组在垃圾桶里发现了16支乙酰阿菲酮空瓶,经过指纹鉴定,分别有李继飞、杨山水、赵晓娜、周饶、李佳五人指纹,存放于杨山水保险柜中还剩下4瓶未开启的乙酰阿菲酮,经指纹鉴定,有李继飞、和杨山水的指纹。经过审讯,还原了案件原貌。
李继飞签字,从药房老张处取了4万瓶乙酰阿菲酮,并从中拿走了20瓶,交给杨山水,让他找机会向不上道的吴亚光杯子里投毒。因为吴亚光的“恶行”,惹怒了同在一间办公室的赵晓娜、周饶、李佳。她们在杨山水的鼓动下,错误地认为这就是一般镇静剂,算不上投毒。反正吴亚光挡住了自己的财路,于是就利用一切机会投毒,致使吴亚光长期服用乙酰阿菲酮,外加几名副院长参与罗织的贪污罪名,给了吴亚光强大的精神压力,导致其产生幻觉,总是看见有人拿着柳叶刀要杀自己。李继飞再利用王东当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冬至那天拿着耳塞去质问吴亚光。双方争夺之下,吴亚光产生了强烈的幻觉,用自己并不擅长的右手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真相大白,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罪,是他们一点点地把吴亚光推向了绝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柳叶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师傅却说,刀没错,错的是人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