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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打来电话：你弟不回家过年，不知道是不是被拉去做传销啊，你赶紧问问。
于是，我给老弟发了个消息，寒假怎么不回家。
他答我：打工，是时候证明自己了！
我突然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这个我原本以为无法无天的弟弟，每一步都走的明白，心理有数。可惜，我们远在农村地球偏远角落里的父母，不会懂。他们唯一接收讯息的方式就是新闻联播，每日每日想的是孩子是否如新闻里一样陷入陷阱，每一通电话都要一遍又一遍反复叮嘱。
和弟弟一样选择不回家过年的人很多。每年学校放假前，校园兼职群就开始轰炸招收寒假工，而许多人，便带上行李进了厂、或成了服务员、或当一个临时销售。
他们不是不向往家，只是渴望减轻父母的重负。来到大学，就是自己养活自己的开始。而寒暑假，是赚钱最好的时间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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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有个室友，每当暑假或者寒假到来，便早早买上火车票。只是，去往的终点不是家的方向，而是上海、苏州之类的地方。那些经济发达之地，有大量这样那样的厂，重要的是给的钱比较多。
一个寒假，她能挣够一年的学费；一个暑假，她能赚够一年的生活费。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她每顿饭午饭不超过四块五毛钱，学校两素一荤打上来的盖浇饭便是她最好的选择，搭配均匀，又很便宜。晚餐是三块钱以内的面条，有一叫“老漕口水”的食堂窗口，啥东西不加的拌面一碗两块五，她吃的最多。早餐最实惠，一块钱管饱。两个一块钱的大馒头搭上白开水，一下子就填饱肚子，她吃的不亦乐乎。
一天八块五毛钱的生活费，一个月300元左右的生活费，我们常常惊叹，她是怎么做到的，那是2012年前后的物价啊。可事实上她暑假赚的钱，远可以过上一天20元伙食费的生活。只是，她想省下来，留给一辈子操劳的父母。
记得有一年，寒假打工前，她喊我一起逛商场。我以为，小妮子终于开窍，想犒劳下辛苦的自己。却不曾想，青春淑女装一家不看，尽往老年人楼层看去。最终，花了一千多大洋买了两件老年版羽绒服。打工前，给老家的父母送了回去。
而她自己，继续挑挑捡捡。同屋四年，不是挑捡着我们不要的衣服，就是穿着前同学的旧衣服。她总说，衣服挺贵，去买很划不来。你说，哪个女孩不爱美？哪个女孩不爱新装？只是，有的时候我们屈从于生活，有比穿新衣更重要的事罢了。
每次，她给家里打电话，总是笑语欢声。挂了电话，便沉默许久。我知道，有许多次她都想和妈妈说说心里的苦，但都忍住了。报喜不报忧的她，总是把内心所有的委屈都吞到肚子里。她家妈妈还以为，上了大学的女儿多么了不得，还没毕业就能给家里补贴家用。
邻里都夸她，好本事！
她也确实是好本事。这么多年，我对她的敬佩从未停止。试问自己，就做不到那样的程度。我原本以为，她乐此不疲地享受着自己养活自己的快乐，毕竟同时期的孩子们大多做不到。可是，2013年的暑假第二天，她给发了一条扣扣消息，内容如下：
我也很想像你们一样，找一份像样的实习，为来年工作储备点工作经验。可是，咱们这个专业的实习不仅没钱，还要交学费。而我，做不了没钱的工作！
内心酸楚。有一句话叫做，太过懂事的孩子，其实并不快乐。室友曾回忆她的大学生涯，只有一段又一段的打工生涯，风花雪月的大学生活根本来不及感受，好像一直被生活着，如今有些许余力，却回不到从前了，特别遗憾。是啊，你过早地踏上家庭重担的日子，即便能重新来过，生活依然不得不逼得你低头。
我们在年轻的时候渴望的东西，到了三四十岁不一定再有希冀，反之亦然。但偏偏却在记忆里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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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灯火大团圆。试问哪个孩子不愿归家团聚呢。只是，总有那么些人，还在承受生活的重担，节日于他们而言，是可以赚钱的日子。
我对弟弟说，做的工作如果于专业无益处，就回家吧，不差那点钱。他不愿，自从老爸无缘无故高血压，几近危险后，他这个唯一还向家里要钱的娃，就不愿拿钱了。那些年，父母付出的太多，渐渐老去。他说，是时候证明自己了。
我不能说什么，人生的某些时候做的某些决定，是一定要去完成的。旁人只需知道即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家过年，代替兄弟陪伴老去的父母，顺带宽慰他们终日为子女操劳的心。
此刻，我已踏上归家的路途。坐一趟三小时的动车，再辗转两趟大巴回到村里，说不上远，但总要花去一天的时间，且镇上一天只有一班车回村。愿在外的弟弟安好，愿所有在寒假里拼搏的学子们，度过无比艰辛的这几年，将人生变得美好而辽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