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正义道路问答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实在太累,睡了漫长的一觉,没有做梦。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在坠落,极度不安的感觉触手般蔓延进这安宁黑暗之中。
康慧惊醒,不见哄她入睡的貂蝉,慌慌张张从床上坐起。她冲到洗手间简单抹了把脸,换好衣服,来到葛木宗一郎的房门前。惊醒前的感觉告诉她,貂蝉出事了。
葛木宗一郎料到来者何人。他打开房门,礼貌地跟她打过招呼,抢在她前面展开话题:“陈小姐是否需要用餐?”
康慧不吃他这套,怕跟一个男人进了房间遇到危险,就站在门口低声质问:“吕召呢?!大王做事有他自己的正义,这我相信,我也愿意拯救他。可吕召不能因此身陷危险之中!”
“早晨她跟在下讨论接下来的行动,她作为刺客,暗杀能力出众,在下便给她提供些建议……还有目标所在。没有付出就得不到回报;没有人能在无为之中得到拯救。”葛木宗一郎淡淡陈述事实。他认为康慧不可能理解这些,因为她根本不认为圣杯战争应当靠流血终结。她的心里始终在寻找更好的办法。
“这不是她的愿望!”
“在下知道。在下知道她的愿望。也知道您的愿望。人不能做违背愿望的事吗?不,正因为要实现愿望,那么做才是更合理的。”
“我不能认同……”
“为什么圣杯会降临此地,圣杯战争会存在于世?圣杯战争即是一群人为自己的愿望厮杀——无论他们有何种愿望,拯救世界也好,毁灭世界也罢,或仅仅实现自己的小心愿,他们要做的事情都只有厮杀而已。”
“存在即合理?”康慧反驳,而后带着几分疑惑,道出自己并不能确定的想法,“圣杯战争……不是合理的吧?”
葛木宗一郎思索片刻,给出自己的答案:“当恶人凭借强大的武力去毁灭不依靠圣杯难以毁灭之物,圣杯战争是否合理?当善者凭借强大的武力去拯救不依靠圣杯难以拯救之物,圣杯战争是否合理?那么,圣杯战争究竟合不合理?”
康慧一时语塞。她总觉得她应该再次反驳,可实在不知说些什么。
“这就是圣杯战争,它的机制很公平,只要按它的规则努力,凭自己的能力取胜,就可以实现自己想要的‘奇迹’。”坚信圣杯就是万能许愿机的葛木宗一郎乘胜追击。
“分明是很暴力的规则……”
“这一规则为圣杯系统的创始者‘御三家’所创 [注1]。如果您能达到他们的水平,您也可以成为规则的制定者。很可惜您为了心中所谓的‘善良’而拒绝力量。”
“我一直在为了善良而努力!”
“可是以您的能力,您能够改变的只是少数人,或者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无法正常为您的从者供给魔力。因此,恕在下冒犯,您真有为了‘善良’而努力吗?不过您放心,强大的王已前往寻找,定会将她带回您身边。”
康慧只觉得心头一阵疼痛。她不怪葛木宗一郎的言辞,只怪自己……真的是她没有努力吗?
最终她只能乖乖回房等待——即使在这里用去令咒,她依然保护不了貂蝉。葛木宗一郎建议她以后用令咒增强貂蝉的力量,不要白白浪费它。
不过一会,丰盛的午餐被送入她的房间。她很饿,这温暖安静的房间暂且安抚了她,她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要在短时间内增强力量已不可能,她能做的只是精神满满站在貂蝉身后,不要成为她的累赘!
刚吃个半饱,一道身影潜入葛木宗一郎设下的结界来到康慧身边。来者身披深蓝色斗篷,帽子下拉遮住大半张脸。康慧从镜子里瞥见他时,差点没尖叫出声——在她大叫之前,那人已上前捂住她的嘴。
在宾馆二层用餐的葛木宗一郎感觉到结界有轻微异常,意识到来的是个高手,立马放下碗筷赶回。此时他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没有康慧房间的门卡又不能暴力拆门,他只能先回自己房间,将手枪子弹、毒针及其他所需装备带上,手贴墙壁,感受不到隔壁房间还有人存在,遂拿出一条特制蛇皮来,将之放于地面。短暂咏唱之后,那死物忽然蠕动身子,追踪周边残留的魔力痕迹而去。葛木宗一郎紧随其后。
事实上他不指望貂蝉回到他这边。她已经想逃跑了,她在乎的只有她的御主而已。是他们半强迫半忽悠地拐骗了康慧来,貂蝉因此才暂下决心先与他们一道迎敌。她也一定在心里策划了无数次,她该怎么向“正义”的一方投降,或者在项羽扫荡他人后凭着自己特别的能力压制项羽。
所以,在她被灭之前,葛木宗一郎要做的是将她的御主牢牢控制在手。只要康慧愿意助他,那貂蝉怎么也跑不掉!
蛇皮飞行四十余分钟后终于失去效力,“啪嗒”一声落在清去积雪的路边。葛木宗一郎将半路抢来的车停在路边,服下两颗黑色药丸,捡起蛇皮塞进怀里。这儿是康慧所居小区附近。葛木宗一郎大致猜到接下来应去哪儿。他认为突破结界者要么是康慧的魔术师亲属,要么是同样掌握了她情报的御主……
他站在康慧家的楼下仔仔细细搜集情报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楼上没有从者。
他想不明白谁既能进出他的结界,又保持结界基本完好,仅留一丝涟漪。
他撬开楼道大门,轻轻踏上第一级台阶。
“所以你就用捡来的玉佩召唤出从者了?”已问出大概来的鳐将那玉佩拎到眼前端详,“真是的……你都不清楚圣杯战争到底是什么就冒冒失失召唤,像你这种魔术师连给我研究所看大门都不配。”
康慧也刚刚得知鳐本是“内定”的参战者,这玉佩被人偷去辗转流落她的手中,端茶的手有些颤抖。
原本鳐怀疑是康慧偷了玉佩,不过看来看去她都只是个不适合做魔术师的傻姑娘,他也就相信她真的只是“不小心”召唤出貂蝉的。偷窃玉佩的元凶依然逍遥法外。
“您……您喝茶吧……”康慧将茶杯往鳐面前推了推。鳐气势汹汹地逼问了有半小时,想来已口干舌燥。
这样一来鳐竟有点不好意思,想想自己不懂怎么对弱者礼貌,刚才是挺冒犯康慧的,便点点头,不拒绝她的好意。
康慧这才坐下,低头看着桌面,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将错认下:“真的对不起!如果我早点知道我一定早早把玉佩归还给您!是我害了吕召,我给不了她足够的力量……”
鳐摆摆手:“也不能说是你的错,无知者无罪。我会顺着你给的情报调查的。不过,现在你已经知道玉佩属于我,那么Assassin也该是我的所有物。我想让Assassin按我的计划指挥她去做些什么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有劳你传达命令……”
“不可以!”康慧猛然抬头瞪着他,与方才判若两人。鳐非常高傲无礼,她没有因此不快,反而因使用了玉佩连连道歉。可当鳐说出这句话时,她感觉到了愤怒。这也不是因为鳐的意思本身,而是他将吕召作为“工具”的态度。
“你这是与你的从者产生感情了?真有意思!”鳐“嗖”地起身,挡住窗户射入的光芒,“要来硬的也不是不可以,如果圣杯高兴,我还可以顺理成章做她的新御主,那样她也不愁魔力不够用了!”
康慧匆匆站起企图逃跑,庆幸房子小得可怜,只需几步扑到门口。鳐不慌不忙,一打响指,所有窗帘缓缓拉上,屋内的一切陷入昏暗。
“陈小姐,不要害怕,请将门打开,然后迅速闪向一边。”门外极轻的声音传来。它还不至于传入鳐的耳朵。康慧瞥了门又瞥了鳐,咬咬下唇。
此时鳐刚拉好窗帘,摔碎玻璃茶杯,希望康慧做出聪明的决定。毕竟,欺负人的事传出去也不是那么好听——这对手与他此前暗杀过的那人差了不知多少层 [注2],而且也没做什么让魔术界不满之事。
康慧开门瞬间躲到门外,葛木宗一郎已经备好毒针,连吹两发;鳐知晓门外有人,劫走康慧也是为了引葛木宗一郎到此,右手一抬,两枚玻璃碎片出现在半空中,准确挡下毒针。
鳐不给葛木宗一郎喘息的机会,再起几片碎玻璃,手指一动,玻璃向前飞行,半路消失,下一秒出现在葛木宗一郎四面,葛木宗一郎凭借其杀手直觉勉强躲过。
“这届御主真的不行!圣杯肯定瞎了眼了!”鳐带着嫉妒抱怨道。
葛木宗一郎瞬间冲到鳐身前,杀手的反应与体能比鳐强过太多,鳐以最快速度移开,斗篷还是被撕开了口。若活用魔术,与他打近战并非不可,但鳐忌惮杀手的一切武器,包括他的拳脚,因此不断拉开距离,利用压缩的空气与一切他可以拿到的物件从远处攻击。
预判鳐的动向与攻击对于葛木宗一郎来说轻而易举,可远程攻击无效,要贴身战斗更难。鳐就像水塘中的泥鳅,在不大的空间穿行自如,滑得抓不住。
这场战斗变为了体力与魔力的比拼,谁坚持不住先慢下来,谁将被对方杀死。其间鳐想过抓来康慧作为人质,但葛木宗一郎的目的他也看得清晰,要是真那么做,葛木宗一郎不可能为了她让自己陷入不利,甚至,他就在等着鳐前去控制康慧,然后趁此机会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因此被晾在门外的康慧生怕惊动普通人,小心翼翼掩上门,离开这里。貂蝉没有回应她,不过亦没有消失,只是受了伤,目前不太稳定。现在貂蝉没有隐藏气息,要找过去很容易,可她不知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她害怕自己会引发新的冲突。她能想到的就是试图中止那两人的战斗,不过以她的力量这很困难,她需要求助更强的魔术师,甚至从者;而且对方应只是抱着调停的目的来,不能伤害两人。
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她没见过那些御主们,完全不知他们的态度。与葛木宗一郎合作虽是为了拯救,可是……其他人一定不待见她了。
不,还有一个人——鲨!他热血而正义,况且即使与暴君为伴,依然游刃有余似的。尽管在如何对待从者的问题上他们没有达成共识,她不信从者一定是“恶”,她的貂蝉更是伤害了Rider,但……他会帮助自己的吧?会吧?
啊!完全不知道怎么是好!
康慧略微放慢脚步,调整呼吸,鼓起勇气。鲨的电话没有拨通,她便叫了辆出租车,边行进边发动魔术,展开大规模搜索。
注1:这里涉及Fate原著的设定。想要进一步了解的话可以在网络找到很多资料。圣杯战争本身的包括世界观在内的设定还是需要看一定资料的,这里不作展开。
注2:关于鳐暗杀过谁的问题在过往章节已有明确暗示。鳐所暗杀过的是比较强的魔术师,这里鳐作为老辣的魔术师,在设定上要强于葛木宗一郎,但由于这次交锋他不想付出太多成本,而且不想惊动普通人(即不可以把战场带到室外,如果在开阔场地的话把葛木扔上天也是做得到的,只不过葛木对进攻的预判能力很强,要抓到困难一些),所以打得非常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