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读过几句诗——“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那时,我正伤感,伤感于留不住那渐行渐远的脚步。
可是现在再想起,便觉得那时的自己实在是幼稚得无聊。
试问,谁又能不是谁的“过客”呢?即便是亲爱如父子母女兄弟姐妹,即便是长情如胶漆般难舍难分的恩爱夫妻,难道就可以不是彼此的“过客”了吗?恐怕是难。过去朋友间磕头起誓,说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除非是突遭横祸,双双毙命。否则,就必定是一个先去了,另一个却还苟活于世。
前年装修新房的时候,心中万千的谋划:从基础装修的选料、进料到设计、施工,直至家具的款式、电器的品牌等等等等琐碎之事,无不是费尽心思、千挑万选。觉得此房要作养老之用,理当诸事尽心,以求样样称心。可是事后想想,这房子真就能作养老之用吗?怕也未必。世事难料,谁知道将来之事又会如何?房子不过是临时安身之所,将来难免易主。就像我那已经搬出的老房子。当初搬进去时,岂不也是打算长长久久地住着的吗?可是,也不过才十几年而已,我们就已经搬离了。将来,不知会是哪一天,我们恐怕也很难不和现在的房子说声“拜拜”,而成为彼此的“过客”。
再说那些不知餍足的贪官污吏们。他们拼命弄权、揽钱,却又不得不谨小慎微地藏着掖着,不敢放肆享用。可是一朝事发,他们也不过是做了一个可笑的临时保管员而已,哪里就像他们曾经幻想的那样——将来如何如何了?
在历史的长河中,一个人的生命,甚至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算不上。说是一滴水,那也得是那些能搅动历史风云的所谓“大人物”才行。像我们这些寂寂无名之辈,便连那一滴水也是算不上的。
张狂什么!沮丧什么!愤恨什么!
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
无论是对于永恒变幻的时空还是对于来来往往的人事,我们都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过去了,便是过去了,终将永不再来。
若是能够客客气气地过去,彼此欢心,那便算是缘分;若是能够客客气气地过去,平安终老,那便算是造化。
如此,心中念佛就好。
当然,“万万年”的打算不是不能有。但不该是为一己之私利。比如植树造林、架桥修路、盖房建屋之类,虽然建造者必是匆匆过客,可是这林、这路、这桥、这楼,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了的。否则,那“有关部门”和“相关领导”便是连这“匆匆过客”的身份也违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