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永新
那是1963年,我随父亲工作调动来到厦门鼓浪屿,就读于毓园附近的鹿礁小学。不过,那时还没有毓园这一名称,那儿只是长满植被的一个园子,就像现在已经没有了鹿礁小学,而那学校的楼房和操场还在一样。
初到鼓浪屿
父亲是福建第二师范学院(简称:二师院)成立时调过来的(1963年,由南平、泉州、厦门、漳州的4所高等师范院校合并成立了福建二师院)。那时的二师院有漳州、厦门两个校区,校本部和中文系在漳州的蝴蝶山麓(原漳州师专所在地),而英语、数学两个系在厦门鼓浪屿(原厦门师院所在地)。当时,这鼓浪屿校区的范围挺大,开放式的校园分布在以现在鼓浪屿干部疗养院和“观海园”(原毓德女学堂)为中心的周边。
如今的人民体育场是当时学校的运动场,而中山图书馆就是当年学校的图书馆,连鼓浪屿著名的八卦楼也曾经是学生上课的教室,港仔后那儿还有几栋洋楼是学生宿舍。
我和父亲当年住在现在鼓浪屿干部疗养院的4号楼。这座楼大部分是两层的教室,而东边则是有独立楼梯的三层宿舍,每层有几间独立的房间,带个公共卫生间,北边还有个公共小阳台。
我和父亲住在二楼东南角的房间,对门住着一位教日语为人谦恭的老教师和他太太。顶层有个楼梯间,从那可上到带有矮围墙的屋顶平台。那儿是晚上纳凉赏月看星星的好地方,我还在那观察过一次月全食。
这座楼墙体厚实,许多金属配件都用青铜铸造。听父亲说这楼是以前日本人盖的。
房间的玻璃窗户上下推拉,按住两边的开关,仅11岁且精瘦的我也能轻松地向上打开或朝下关闭,还可停留在任一位置。
这宽大厚实的窗户推拉起来如此轻松,我当时也挺奇怪,仔细观察发现窗户两边的缝隙里各有一条涂满油脂的钢索拉着,推拉窗户时那钢索也会上下移动,我想那墙里面一定还有复杂的结构只是看不见。
窗户的插销锁扣等零件也都是铜质的,难怪不知多少年代了这窗户推拉起来还是那么轻松自如。
现在回想起来,这也许就是日本人的工匠精神吧!当然,现在这座楼的窗户都已换成铝合金的了。
楼下室外有口水井,井边有棵老松柏,还有个用水泥和石块砌成的两格洗衣池。我和父亲常常在这儿用系着长绳子的铁皮桶从井里打水洗衣服,而夏天的晚上则是我冲凉的好地方。
水井大约有6~7米深,井栏不高。从井里打水是要有些技巧的,否则这铁皮桶总浮在水面装不进水。于是我常常在这井里练习抖绳子,以致后来只要轻轻一抖,井下的铁皮桶立马翻转扎入水中。父亲见了这“绝技”还笑着夸了我,心中自然得意一番。
我的学校——鹿礁小学
每天上学要先上一个长长的陡坡(现在的中华路),到了厦门二中高中部(现在的厦门音乐学校南门)那儿右拐,在一个植被茂盛的园子前(现在的毓园)再左拐下坡就到了我的学校——鼓浪屿鹿礁小学。
学校不大,一座教学楼一个操场外加马路对面的一栋洋楼。那洋楼是我们上音乐课和图画课的地方,好像老师办公也在那儿。我是六年级,教室在教学楼二层突出的那头。
当年我的语文老师是班主任庄老师。庄老师温文雅尔、和蔼可亲。而教算术和自然的蔡老师则不苟言笑、表情严肃。但听说他以前当过解放军海军时,我们都肃然起敬,听他的课也都比较认真。
学校的老师还有点印象的就属校长了。个头不高身材偏瘦的校长每星期一都会在我们做完早操后站在操场的指挥台上例行一次训话。
有次训话我记忆深刻。那次是为了强调饭前便后洗手的重要性,他说大家不要以为用草纸擦屁股手是干净的,科学实验证明:细菌可以穿透七层草纸!我们听了都很吃惊但也都相信,此后上完厕所再没人敢不洗手了。
有次做集体操时老师要求男女同学交替手拉手,右边是个讨厌的女生,于是我小声告诉她我刚才便便后忘记洗手了,被她狠狠白了一眼,当然也就不用拉手只是比划一下做做样子。
后来我发现好几个男生都是这么干的。此现象最后还是被老师发现,由校长在操场训话时进行了批评。
不过在学校记忆最深的还是有次跟同学打架的事。
我那时从外地转学来厦门,还听不懂闽南话,一些同学说我是“八拱”(闽南话北方佬)。我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就不予理会。
直到有次和一位同学不知因什么事争执时,他明显恶意地冲我直呼“八拱”,于是两个血气方刚的懵懂少年立刻以功夫论英雄。
这同学年龄较大比我壮实,我打不过他,脸上还挨了重重的一拳,于是恼怒中抄起教室里的畚斗砸了他的脑袋。当然,最后老师来了各打五十大板。
此后我一边的脸颊肿了一礼拜,而那同学头上的纱布也敷了一星期。不过小学毕业时我们还是和好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英雄”所为略同吧!
这次打架印象深刻主要还是因为当时肿着脸与家人去拍全家福,以后每看到这张照片就会想起那次打架。别人当然看不出照片中的我有何异样,只有我自己看得出那半边脸还微肿着。
对学校里的事还有印象的是有次学校组织到港仔后那个高高的峭壁下观摩解放军攀岩表演。看着解放军叔叔徒手攀上高高的悬崖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心目中那就是天兵天将,心想长大后一定也要当解放军。
当然,长大后我并没当成解放军,而是响应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号召到那广阔天地里实实在在当了六年农民。
另有印象的是有次学校组织到厦门万石岩远足。远足要带干粮,于是父亲给我准备了一个饭盒,内容就是普通的饭菜。到了吃饭时间,同学们都好奇地互相询问谁谁都带了些什么,要好的同学还互相交换品尝。见我带的还是平常的饭菜都很奇怪,因为大家带的都是面包水果汽水,起码也是包子馒头什么的。几个要好的同学还让我分享他们的面包和汽水。当然也少不了个把奚落的目光,自己也觉得好没面子。于是回家后冲父亲发了一顿脾气,搞得父亲连连答应下次一定给我带面包汽水才作罢。
现在想起来,其实带什么都不如带米饭,现在叫“便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港仔后游泳
那个年代的家长对孩子基本都是放养,根本不像现在管得这么严。
天热时,我常常跟要好的同学中午或放学后一起背着书包去菽庄花园旁的港仔后海里游泳。我们都会计算每天海水涨潮的时间,不管太阳多大,反正不怕晒,只要涨潮就去。
水里的游戏之一是从岸上往海里扔一块红色小砖块什么的,然后几个人同时潜到海里看谁先找到那砖块。记得那时海水很干净,在水里睁着眼睛就能看清水底的沙石。
还有就是攀上菽庄花园海边那个墙角,从那跳入海里。我只敢脚朝下像根冰棍似地跳入水中,有个同学敢头朝下扎,我们都很佩服。
以前港仔后岸边的树林里有两口没有围栏的水井。井口蛮大,井壁是砖砌的,井边压着石条,井水离地面只有三四十公分。虽说是井水但因离海边太近水略带点淡淡的咸味,游完泳的人们都来这里冲水。
井边有个系着一根短绳的铁皮桶供人们轮流使用,也有人自带一个用破篮球开个口钉个木把再系根短绳的打水工具。
我们这班猴急的顽童哪里等得了,到了就直接跳到水井里埋个头完事,然后在大人们的吆喝声中一个拽一个地爬上来,湿漉漉地套上短裤抓起衣服书包溜之大吉。
有次游完泳还顺便翻进附近一家人的院子里摘了几颗半生不熟的石榴,啃了几口实在酸涩只好弃之。不过干这种事的时候我们会先把红领巾摘下塞书包里,似乎这样就对得起那红旗的一角了。
现在港仔后岸上原来有水井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绿茵茵的芳草地。
其实沿我家楼下一条小路直走就可到更近的一个海滩,但在那里游泳的人极少,不远处还有个解放军岗哨。
有次我在那沙滩捡贝壳,冷不丁跑来一只大狼狗,闻了闻我后居然一声不吭立起前脚趴我身上,吓得我一动不动也不敢出声,看看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只好这样僵持着任那家伙喘着粗气趴我身上用那狗鼻子闻来闻去,就差用那腥臭的舌头舔我了。好在几分钟后来了个解放军叔叔,大声吆喝后这狗东西才依依不舍弃我而去。
此后我再不敢一个人去那片海滩。游泳都去港仔后。
那时父亲对我自己去海边游泳开始也是担心的。有天得闲和我一同到港仔后,说要看看我水性到底是否真像我自己吹的那样了得。而在我得意地展示了那三脚猫功夫后,他也就放心再不过问,逢熟人还得意地夸我在海里游泳晒得像个小黑人,好像越黑越健康似的。
不过后来还是发生了一件与游泳有关的轶事,着实让父亲吓了一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