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惴惴,心乃至身体像是悬在半空中,不踏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样的情绪一直带进当晚的音乐会,结果,拉赫玛尼诺夫的《悲歌》一来,就泪湿了。
这一场名曰《吉顿·克莱默和他的朋友们》的三重奏音乐会,不用说,主角是小提琴演奏大家吉顿·克莱默,大提琴是德瓦瑙斯凯特,钢琴是我深爱的美女陈萨。音乐会的曲目跨度颇大,海顿的《f小调行板与变奏曲》、魏因伯格的《第三小提琴无伴奏间奏曲》、拉赫玛尼诺夫的《大调第一钢琴三重奏悲歌》和舒伯特的《降B大调钢琴三重奏》。
海顿的这部作品,有着海顿作品独有的气象,纯净得犹如人类的初音,由身着紫色长裙的陈萨端坐在钢琴前喁喁独语。此地用“端坐”一词,陈萨大概知道音乐要用内涵而不是身段打动座中的我们,所以,整个《行板和变奏曲》她都稳稳的、不急不躁的、悠悠然地在钢琴上呈现,最大幅度的动作就是换了短发发型的脑袋晃动起来。海顿的音符因此化作窗外的新绿,润如酥的绵绵细雨密密匝匝地飘洒过来,沁人心脾。
相对而言,相对的不是海顿的《行板与变奏曲》,而是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组曲》,魏因伯格的《第三小提琴无伴奏间奏曲》都是难的。对小提琴家,难在魏因伯格将小提琴演奏中最难的技巧都写入这部作品,当然,这难不倒克莱默,难倒的是我们,因为我听巴赫的小无,都是一个从自虐到喜欢的过程。看着克莱默站在舞台上亢奋地演绎着这部“天书”,耳朵里听着几乎不成调的小提琴演奏出来的各种声音,想起刚刚主持人说的这部作品是魏因伯格献给其受尽磨难的父亲的,这位肖斯塔科维奇的好朋友,大概是在用这种音乐方式宣泄心中的苦闷和烦恼吧——音乐也会受制于政治环境的,魏因伯格的这部作品,让我没着没落的情绪更加蹈虚了,所以,拉赫玛尼诺夫的《悲歌》一来,我就泪湿了。
仔细回想,拉赫玛尼诺夫是我最早记住的作曲家名字,虽然很长。这得益于很早的一部电影,好像叫《空谷幽兰》,一个钢琴家在文革中郁郁不得志的故事。女主角是刘广宁配的音,她用她独一无二的声音转达给电影观众拉赫玛尼诺夫的一句名言:我离开了祖国,就失去了创作灵感。拉赫玛尼诺夫作品的情感总是这么炽烈,我想我是理解的。
下半场,舒伯特的《降大调钢琴三重奏》。31岁生命就成定格的舒伯特,人说他的音乐格式是古典主义的,情怀是浪漫主义的,深想一下,可不是嘛。这部《降B大调钢琴三重奏》,格式完美意境优雅,我这样的初级乐迷不敢评说,翻过去吧,从此以后,赏乐重点要从交响乐移到室内乐。一想到舒伯特或者更早的时代,一把提琴一架钢琴的,你和我用音符交汇着彼此的心里话,真是美不胜收!
伟大的演奏家总是把推广当代作曲家的作品视为己任,克莱默带领两位女士先加演的是他朋友的作品《滑稽的探戈》,一如许多当代作曲家的作品,我很难从中找到好听的旋律,这一条,到了皮亚佐拉那里就“瓦解”了,第二部加演作品皮亚佐拉的《探戈》,好听得再听也不会厌倦。皮亚佐拉是当代作曲家中的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