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未动心先动

笔作行君字里巡,墨香留迹万载淳。

纸素如帛书如锦,砚池心淡似烟云。

笔是湖笔,墨是徽墨。不用时兴的薛涛笺,抖落那日拾取,夹在书页间的花瓣,坐在书桌前,为君手制落花笺。一方雅而不俗,朴而不拙的砚台,一笔秀而不瘦的蝇头小楷,一封拆了又封的书信。一种心随信使绝尘而去的牵念,一份此书未动心先动的情怀,就这样在心底绽开。

若要寻得世间最安静的角落,便要静心,若要走进这世间最安静的角落,便要书信。纸笔之间勾勒了别样的世界,文为江山,字为天下,你可以是运筹帷幄的谋士,挥斥方遒的将领;可以是劫富济贫的义士,悬壶济世的医者;可以是身退江湖的隐士,心念庙堂的忠良;可以是红泥小炉边笑问友人能饮一杯无的小资,可以是夜半有约不来闲敲棋子落灯花的聊赖。在你的内心深处一定有一个别人不懂的世界,你出不去,别人进不来,慢慢地延伸出一种叫做孤独的感觉。

一直觉得信使是一种美好的差事,踩着晨间露,傍着晚间霞,看尽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越尽小桥流水,古道西风,一骑驿马寄相思,不负伊人,长亭候望痴。信使囊中的书信,字迹不同,封包各异,他们策马赶行程、扬鞭过驿站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神圣的使命不止是送一封书信,而是传递一个希望,一个念想,甚至是一个世界。

书信和信使就是走在一条修心之路上的伴侣,素来喜欢这种已经渐渐淡出人们视线的交流方式,这种古老的倾诉和感知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书信,在中国古代有很多诗意的别称,鸿雁传书,纸鸢传救,青鸟传信,鱼传尺素,这几个人们耳熟能详的典故都是一个“传”字,传递着离心最近的信息。而今,短信,微信,微博,在这样的微时代,人们不再有心境去经历十几天的等待,等来一份心的呼唤,也不会用一个晚上的时间酝酿一份心致,为远方的某人寄去几页随笔。

古人笔下,那该是怎样的柔荑写得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这收信的人又是怎样的意缱绻?是怎样的钟爱那个人的心迹,才会在书房里放着红笺白纸两三束,半是君诗半是书?是怎样急切的寄托哀思,在寒冷的冬夜提笔,呵手灯前为伊书?又是怎样的愁肠百结,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傅雷家书里的谆谆教诲,林觉民与妻子书里的潺潺情意,若无书信,怎可言表?

所幸,在周边的世界里,有那么几个人常常书信往来,在尘世的喧嚣中,音书不绝。父亲没有多少文化,却写得一手好字,上学时曾收到父亲的劝学信,深受触动;大学的选修课老师,无意中翻看了涂鸦之作,写信和了几首,深觉喜欢;有个童鞋喜欢在信里写一些书评,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到拿破仑希尔的成功学,生日的时候会收到他送的笑话书,附一张,“我猜,只有这类书你不可能有”的小纸条。还有一个人,虽然天各一方,却喜欢用书信折叠空间距离,他说,写信、寄信、等信、读信是一个美好的过程,灯下漫笔时的那种清幽,启封时的那种心悸……

此书未动心先动,最为唯美的,便是那因书信而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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