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鄘风·定之方中》:身体力行建新宫,励精图治为中兴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这是《诗经》中出现的第一首歌功颂德的诗篇,歌颂的对象是卫文公。

讲到卫文公,又要讲到一个绕不过去的人——宣姜。因为宣姜是卫文公的母亲。

这还要说回《邶风·二子乘舟》。卫宣公想要废长立幼,结果害死了太子伋和公司寿两个儿子,挑拨离间的公子朔也就捡了个便宜,当上了卫君。公子朔就是卫惠公。

卫惠公年幼,再加上是害死两位公子的罪魁祸首之一,在卫国很不得人心。一度还被太子伋和公子寿的势力赶出卫国长达八年。齐国为了扶持宣姜和卫惠公,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让宣姜再嫁人。

卫宣公有一个庶出的幼子,叫公子顽(又名完)。宣姜是齐襄公的妹妹,公子顽只是庶出的公子。虽然不情愿,可面对齐襄公亲口指定的婚姻,他也不敢回绝,只好接受了这桩荒唐的婚姻。公子顽就是卫昭伯。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宣姜接连给卫昭伯生下了三男两女:齐子(早夭) 、卫戴公(公子申)、卫文公(初名辟疆,后改名毁)、宋桓夫人、许穆夫人。加上前面宣姜给卫宣公生的公子寿、公子朔(卫惠公),宣姜一人就生下了三位卫国国君。其中许穆夫人,还是中国的第一位女诗人。

卫惠公人品不行,他的儿子卫懿公比他还荒唐。卫懿公喜欢养鹤,给鹤封官加爵,导致卫国民怨沸腾,狄人攻破卫都,卫懿公被杀,卫国也差点儿亡国。

卫懿公做国君,百姓大臣本来就不服。因为当初他的老爹就是靠进谗言害死了太子伋和公子寿才上位的。所以卫懿公死了之后,大臣们决定不再立卫惠公的后裔为君。可找了一圈之后,发现太子伋、公子寿都没有后人。只好又从太子伋的同母弟弟公子黔牟和卫昭伯的后人中选一个。黔牟曾经在卫惠公被赶出卫国的八年当过“代理国君”,所以大臣们又找到了卫昭伯(当时已死)的儿子公子申。公子申就是卫戴公。

卫国国都被攻破,跟随卫戴公出逃的卫人男女700余人,加上共、藤两地的民众共5000人,一起逃到了漕地(今河南省滑县东),在漕地搭建茅屋,暂时定居下来,史称“庐于漕”。

卫戴公当国君不到一年就死了。复兴卫国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兄弟卫文公身上。

卫文公继位之后,轻徭薄赋,任用贤能,与各国交好会盟,同时进一步提升卫国军事实力,使战车从三十辆增至三百辆战车,并出兵灭亡了邢国,将卫国从亡国灭种的危险中拯救出来,实现了卫国的“中兴”。

第一节,“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定星十月照当空,楚丘之上建新宫。以日影的方向测算,楚丘(何时将要)动土开工。栽上榛树和栗树,还有梓漆与椅桐,成材之后砍来做琴瑟用。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定,定星,又叫营室星,十月之交,定星昏中而正,宜定方位,造宫室。于,古声与为通,作为之意。楚,楚丘,在今河南滑县东、濮阳西。楚宫,楚丘的宗庙。楚室,楚丘居住的房间。

揆(kuǐ),测度。日,日影。榛、栗、椅、桐、梓、漆,皆木名。椅,不是“椅子”,而是山桐子。

这一节,讲的是卫国遗民在齐桓公的帮助下,卫文公营造宫室的情景。如何选址,何时开工,周围要种上什么树,都规划得清清楚楚。

值得一提的是,在复兴卫国的过程中,身为天下盟主的齐国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左传·闵公二年》载:“齐侯使公子无亏师车三百乘、甲士三千人以戍曹。”《管子·卷九·霸形》载:“……于是桓公‘诺’,因命以车百乘、卒千人以缘陵封杞;卒千人以夷仪封邢;车五百乘、卒五千人以楚丘封卫”。虽然两份文献提到的帮助虽有出入,可毫无疑问的是,齐国确实出人出力,帮了不少忙。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第二节,“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登上漕邑的废墟,向楚丘远远看去。看完楚丘看堂邑,远行山陵高冈间测量,(最后)下到田地看农桑。占卜之后是吉相,结果一定很安康。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虚(xū),通“墟”,废墟残迹。这里应当指最初安置卫国遗民的漕邑。堂,楚丘旁邑。景山,大山。京,高丘。臧,好,善。

这一节,写的是卫文公亲临施工现场,勘探地形,了解施工中的实际问题,并且占卜吉凶,全面参与施工的各个环节,而不只是担当总规划师和设计师。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第三节,“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夜间好雨已停下,吩咐小倌备好车。天晴时分早赶车,赶在桑田好停歇。他为人很正直,内心充实又深沉。良马三千多如云。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灵,善。零,落雨。“零落成泥碾作尘”,“零落”就是落下之意。倌,驾车小臣。放羊的叫羊倌儿。这里指专职某项事物的小臣,因提到了车,所以是驾车小臣。星,天亮之前,雨后星星明亮。夙,早上。说(shuì),通“税”,歇息。匪,犹“彼”。直,特也。秉心,用心、操心。塞渊,踏实深远。騋(laì),七尺以上的马。牝(pìn),母马。三千,非实指,表示众多。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最后一节,讲的是新都修建好之后,卫文公没有贪图享乐,而是选择励精图治,一大早就出门去田间地头视察,看看老百姓休养生息的情况。结果就是,卫国的民生得到改善,拥有大量膘肥身健的好马。要知道,那个时代的马,就等同于战略坦克,是重要的国防力量。也就是说,通过卫文公的不懈努力,卫国终于强盛起来了。


诗经专题第50篇,总第05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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