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就叫她梦好了,她是我七岁之前唯一要好的女孩。
八十年代初,我们都住在近郊一个新建的小区里,那都是些五层楼高火柴盒一样的房子,她家和我家中间隔着两座这样的"火柴盒"。两家只是点头之交,在我的印象里,这甚至算不上真正的邻居。
那时候不像现在小区里密密麻麻挤满了车辆,而是水门汀路面整整齐齐铺着,上面没多少宠物痕迹,也很难见到丢弃的报纸,每座"火柴盒"门洞前的空地都被各自一楼住户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的人口和嘈杂。在夏天傍晚,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大人,端着板凳或马扎,拿着报纸、扇子和搪瓷缸子,出来乘凉。女人们无一例外织着毛衣、谈论着衣食住行,满头大波浪发卷此起彼伏,男人们则穿着背心和大裤衩,爷爷们下棋,叔叔们谈论新闻大事。小孩子们则满小区疯跑,当然其中也有我和梦。
说到一起玩的,其实并不止梦一个女孩,我隔壁哑巴的妹妹就每天都能见到,可她有些笨、也有些爱哭,我们都不太敢跟她多说话,怕惹她哭了被哑巴追着揍。
梦就可爱多了,她总是穿着很洋气的衣服,这样的衣服是不多见的,因为小姑娘说要穿的漂亮衣裳都是那种红红绿绿的小连衣裙,要不就是流行的水手服和大盖帽。而梦的衣服是上下分开的,上面是白色衬衫,下面是带花边、有好几层的裙子,有黑色的、绿色的、白色的,总之各色的裙子,加上细长的四肢和黑黑的长发,梦显得格外不同。
我俩应该不在一个幼儿园,因为我在幼儿园里没见过她,所以,每次回家我都很想看看梦在干嘛,去她家楼下,会见到她妈妈牵着她回来,她妈妈是位个子高高留着大波浪卷头发的阿姨,梦总是一边走一边回头用大眼睛望我,两只拖住大人的手臂拧成一个好看的麻花。
有一阵子我俩经常一起玩,直到有一天,她说我们来玩过家家吧,我没玩过自然是不会,她说我教你。我带她回了我家,我爸不在,我妈在清洁厨房,梦很懂礼貌的向大人打了招呼。然后我们来到了大房间,那里放着爸妈的床,其实我家也只有这一个卧室,平时我都睡在外间巴掌大的小间里。
梦坐在小凳子上说你的过家家呢,我茫然看着她,那天她扎了两根好看的辫子,她表示需要塑料小碗和小杯子之类的那种成套玩具才能开始,我摇摇头说我只有木头大刀和手枪,并跑去外间拿。回来之后,梦已经坐在了床上,她说过家家里没有大刀,我拿木头手枪给她看,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两人无聊的坐在床上,梦突然说,来玩大人的游戏吧,我更木然了,什么是大人的游戏呢?梦很得意的说她看她妈妈和陈伯伯玩过,并让我先得把裤子脱了……
那种酥酥麻麻一直深刻得印在了我的童年记忆里。在那以后,我不再跟梦一起玩了,即使,她站在我家窗外石子堆上撩起裙子给我看她喜欢的银色裤头。
过没多久就上小学了,我俩进了同一所学校,被分在了不同的班,只是,整个五年,再没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