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个男孩子的背影浮现在我脑海:满是尘土的荧光绿棉马夹,满是尘土的头发,纵身一跃便上了马。每次他出现的时候,我就自然会想起四月的拉市海,想到可以俯瞰整个拉市海的茶马古道上。
那天的天气很好,我和吴优在前往拉市海的车上低声说笑。到了马场,工作人员潘用最亲切的笑容收买了吴优,很快确定了路线和价格。我却近乎本能的避开了笑容的主人,大约是因为自己在工作时也常这样给陌生人亲切的微笑吧!远走云南,本就是一场逃离。付清款项后,潘向一个坐在长凳上的人招手,告诉我们他是我们行程的负责人,姓木。后来,我和吴优都唤他“阿木”。
阿木个子小小的,皮肤黝黑,看不出年纪。一头黑发满是尘土,身上穿着和季节不符的荧光绿棉马夹,和头发一样,脏兮兮的。阿木和潘说了几句话,是我们听不懂的纳西话。说完看了看我们,转身就往马厩走,我和吴优自然的跟了过去。阿木为我们选的马并不高大,然后用并不流利的普通话告诉我们,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我们接受了这个理由,在阿木的帮助下终于骑在了马背上。安顿好我们后,阿木双手按住马鞍,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马背上。看得我和吴优目瞪口呆,只想即刻奉上我们的膝盖。
离开马场才发现,三匹马是用缰绳连接着,阿木在最前,我中间,吴优最后。阿木会和我们解说两旁的果园都种了什么,几月开花几月结果,但大部分时候是沉默。问他纳西族的风俗,他说已经汉化了,没有什么特别的;问他那个叫殉情谷的地方有什么传说,他说真实的故事没有人知道,要讲每个人都能编出不一样的。
当吴优提到让我晚上去酒吧艳遇,不要辜负大好年华去单身时,阿木突然转过身笑说:“还单身啊?觉得我怎么样啊?”吴优一听便乐啦,忙说“小轩轩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哦,反正你这么喜欢丽江。”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家伙已经笑开了花,笑声都已传了老远。倒是阿木,一路上第一次看他笑着说话,才发现黝黑的脸庞还有点婴儿肥。不可爱,却有别样的风采。
就这样,我的感情成了一路的话题。阿木也一直说喜欢,让我做他的大老婆;吴优有心看热闹,说要撮合;我竟也配合着和阿木说着暧昧的话语,和平日在钢筋水泥森林里拘谨戒备是判若两人。在陌生的天空下,原始的山林中,因为一个从前没有交集以后也不会联系的男子。这是从未想过的事,但发生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此刻,快乐很放肆!
后来,路过说好只能远观的仙女湖,阿木还是扶着我下了马,往近处走了走;在路过东巴文化展馆的时候腿抽筋,阿木就把我抱下马,用他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表达关心;在殉情谷俯瞰整个拉市海的时候,有个阿婆让我们买玉米粒喂马,阿木用纳西话跟她聊着,我和吴优就安心观景。每逢上下坡的路,吴忧总是害怕的在马背上鬼哭狼嚎,我和阿木就一起笑话她;缓过劲来的吴优总是说,轩轩啊你们这么默契,干脆就留下做压寨夫人吧!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走的飞快,当拉市海的小船出现在不远处时,我们阿木扶我们下马,最后说了一次“和我回马场吧”。然后纵身一跃便上了马,我知他这一路的说笑也不过是某种意义上的敬业,就看着他背影远去,背影里是他满是尘土的荧光绿棉马夹和满是尘土的头发。
我和吴优在拉市海泛舟后就回丽江古城了,很快我们的云南之行也结束了。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吴优在她的家庭生活里咆哮,我在我的格子间抖落一地的鸡毛。偶尔会想起阿木,想他笑容里没有笑意的眼睛。网络上对拉市海马场的评价总不太好,遇见期待太高吹毛求疵的客人他也会无奈吧!而我不也一样要对着陌生的熟悉的人微笑,接以换取并不丰厚的报酬,我身边的朋友们不也这样嘛。我们向往着远方的风景,却又不得不承认远方的人们,也都是和我们一样为生活而奔波忙碌,比如阿木。其实眼前的我们和远方的阿木,又有什么两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