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党总支把党纪学习教育主题党日活动安排到“北上抗日先遣队纪念馆”,盛夏的周末,我自是宅在空调房里避暑。因须自行前往,周六晚不得做了攻略,获悉纪念馆坐落在晋安区宦溪镇降虎村,不仅偏远,还得翻山越岭。周日一早就出门了。
一到森林公园山脚下,就开始爬坡了,眼前的景象也就从城市的繁华切换到山野的繁茂。这个繁茂是绿色织成的,因此时已从初春的稚嫩过渡到盛夏的成熟,秋的讯息又尚未萌发,故而整个世界独独为夏所占得了。绿作为占得的武器,锋锐无比,所向披靡,占山占水,占得当然,占得纯粹,占得霸气。
蜿蜒道路两边的树木,仿佛是在受夏日阳光的检阅,一棵棵精神抖擞地向南边行注目礼。我真想叫出这些树木的名字,可惜它们不是陪我童年时光的那些杉树、松树、椎树、樟树们。但这里的树同故乡的树一样高大挺直和苍翠葱郁,让我对眼前的它们产生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揉成一团翻滚,瞬即又化成了亲切,盛夏的心灵中涌动着一股特殊的温暖。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青松作为乔木的典型代表,以挺直的树干体现其坚忍不拔、宁折不弯、愈挫弥坚的气魄。在这里,我除了欣赏这些树木的神魄,还要赞美那些浓密阔大碧绿的树叶。度过了春天时的幼小和初夏时的童蒙的一片片树叶,进入勃发的青春,变得新中带实,柔中带刚,绿中带青,时光已将它们培育得英姿飒爽。一片片连织起来,成了一棵棵树的盛装,成了一片片土地的盛装。若是没有了这些树叶的装饰,树木就没有了神采,大地就没有了神采。
不知爬了几道坡,转了几道弯,在七拐八弯中,出现了一座座农舍。深深羡慕这农舍,无需我们这些过客的跋山涉水,静静地就能尽享着青青的山。
降虎村应是此行的最高处了。村子不大,却举足轻重,对峙的双峰,如一只巨大手掌张开的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扼住谷中如肠古道的咽喉,成为兵家必争之地。1934年7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团组成北上抗日先遣队,拉开策应工农红军主力长征的序幕,他们沿途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罪行和国民党当局不抵抗的政策,宣传中国共产党和红军抗日救亡的立场,号召人民起来反对内战一致抗日。他们的到来,给山村带来了希望和光明,震动了反革命统治中心南京,蒋介石下令在蒋虎村围剿屠杀。福州的反动势力便纠集所有力量武器,丧心病狂地围剿屠杀人民军队,六百多名人民军队战士寡不敌众,长眠于这片青山中。
战场的血腥已被森森树木掩盖,旧世界被新世界推翻。留下纪念馆里头的一张张老照片,静静地述说着无名的革命先辈们,为了追求理想和正义,离乡背井投身革命,倒在征途上的壮举。
出了纪念馆,我们在村中古街旁的凉亭里落脚。然后,听村里人讲村中的故事。古街之古起码始于宋,在宋作为官道,是福州出城必经之路,赶考的学子门就从这里进京。一台台石阶,一块块石板,把他们托上了功名。石筑的关隘依然完好,得居高临下、狭小陡峭之天赋,世世代代持守着“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威严。斑驳的石面古街,见证了人民军队的英勇,反动势力的险恶,日寇铁蹄的残暴。令人百味杂陈,感慨万千。
太阳高高的悬在天空中,此时城内的气温已然超过35度。而空阔的古街,让夏风无拘无束,阵阵徐徐地吹来,特有的丝丝的清凉清鲜,那是因层层叠叠的绿源所源源不断释放出的负氧离子,其中天然的舒爽味道,不是空调可比拟的。
我步出凉亭,站在高高的隘口上俯瞰,群山连绵,绿野浩瀚。此情此景,想起毛主席转战到我老家三明时写的《如梦令·元旦》,“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那一棵棵壮士擎天般的树木,举着青青翠翠的不计其数的树叶,何不就是一面面旗帜,迎着夏风,迎着太阳,向天地无尽地铺展,延连形成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浩浩荡荡,势不可挡。我悟到,山树无言,却时时启发人,尤其这绿油油的色彩,犹如在熊熊燃烧的一片绿火,发出无穷力量,照亮宽阔前景,怎不让人心潮澎湃。
家乡至今保持着在春、秋和冬进补的传统,其意在补足营养,提高免疫力,以便安然度过一季。但独独没有在夏天进补,其原因夏天一动就出汗,营养随着汗水消耗了,留守不住。春、秋、冬天气凉冷,热量消耗不大,故而宜进补。
我想,既然夏天不宜进补物质营养,何不趁此进补其他营养。又一想,今日所见所闻,不就是一场夏“补”?这村中红红的本色,为我们补足了钙,让我们脊梁骨骼更加健壮刚挺。这绿绿的底色,为我们补足了维生素,让我们的心灵充满祥美宁静。
烈日炎炎的盛夏,当我们走出空调房,走进写满感人故事和披满旺盛绿意的山野,既避了暑,又能接收到蓬勃奋发的力量,让我们热火朝天地去生活、去工作、去创造,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