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写不长
现在刚刚大学毕业的小朋友们,可能都不知道筒子楼为何物了吧?
给你个提示,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女主角米兰住的地方,就是上个世纪典型的筒子楼。在上个世纪,它是多么具有中国特色的时代产物啊,一般来讲,分配到北京各个国企的大学生,工作几年成家后,单位会分给你一间筒子楼过渡一下,再熬个一官半职,才有资格分配单元房。
我曾经分别租住过电力部、外交部和公安大学的筒子楼员工宿舍,虽然所属单位不同,但筒子楼的模样都是相似的:一条长长的、灯光昏暗的走廊,串连起许多个单间,共用的厨房、水房与厕所,就连气味都是差不多的。
在筒子楼里居住,几乎没有个人隐私可言。你家几口人?来过什么客人?晚饭做了什么菜?讲不讲卫生?两口子吵没吵架? 邻居们全都知道,这亲密无间的邻里关系源自你的居住环境,不是你个人意志所能左右的。
今天只聊收水费的故事。
筒子楼里每一层都有一至两个公用水房。因为水是公用的,所以水费根据每家的常住人口数进行均摊。每家轮值收水费,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
有一次,轮到我收水费。
我计算了每家的费用,写在一张白纸上,按惯例张贴在水房墙上,并在下方注明:如无意见,三天后将上门收水费。
果然有人有意见。
当天晚上,3号房的大姐来找我:“你这个水费计算得不准确啊!5号房的那姐儿俩,也是租住户,我看那家的妹妹不大正经,老是三更半夜的回来,干什么工作的?这么晚下班?脸上抹得跟小鬼儿似的。这个月,她家来了个男人,住了好几天,至少一个星期!这得算水费啊。你说就一间房,姐俩儿住了,又塞进个大男人,住哪?嗯,住哪?”
我去询问姐妹俩,她们很爽快,向我说明,是老家的堂哥来北京找工作,住了五天,就算一个星期吧。
我回头向3号房的大姐说明情况,大姐还是无法释怀:“五天?没那个!让我细想想,不止一星期,怎么着也得有十天。”
我不想当二傻子,再去跟人家姐俩儿掰饬计较。我说:“按十天算吧,多出来的几天水钱我负责出,我懒得再找她们了。”
大姐不甘心地说:“你得长点心,不能总这样吃亏吧。她们说是堂哥,骗谁呢?上上个月,也来过一个男的,跟这次来的不是一个人。哪来的那么多哥?嗯?这要退回十年前,警察就上门来抓人了......”
第二天,又有人向我反映,9号房的那个小伙子,有洁癖吗?最近天天洗衣服,水龙头开老大,水花四溅,还投洗好几遍,多费水,他得多交点儿。
好吧,我又去找9号房的小伙子。门一打开,一个壮汉,顶天立地的杵在那儿,我一看就自觉气势上矮了大半截。
我结结巴巴地解释了清况,他横眉冷对,不耐烦地问我:“多交多少?”
“一个星期。”
“操,我以为多交一个亿呢,至于吗?明天给你。”
明天复明天,明天何其多。其他人家都交了,小伙子还没来交,我只好再次上门催缴。
这次开门的是个姑娘,小脸儿上大写的警惕二字,一双大眼睛不太友好地上下打量我。的确,那会儿的我,还是年轻女孩,大晚上来敲门,怎能不让人起疑心?
我说明来意,她的神态放松下来,问:“多少钱?”
“九块三。”
那小伙子出现在女孩背后:“我没钱了,明天给你成不?”
我当然拒绝。
小伙子又问姑娘:“你有吗?借我一百。”
姑娘白他一眼:“总共不到十块,你找我借一百,凭什么?”
小伙子也不乐意了:“顺便再买点别的呗。再说了,我那是给你洗的衣服跟床单,你交点儿能怎么滴?”
姑娘也不示弱:“我不乐意!你家卫生纸还是我买的呢,花生油也是。”
小伙子:“我让你买的?是你非说大减价要买的,大太阳底下,我从朝阳门拎回来......”
我悄悄转身,退出他们的战争。
小伙子第二天终于交来了水费,哗啦作响的一把,全是钢镚。
Endless
对筒子楼好奇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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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写不长
图 | 据C00协议引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