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朋友一家出去爬山，中途休息的时候朋友上初中的女儿在玩手机，问了我一个问题：叔叔，为什么刚买来的苹果是脏的，自来水也是脏的，但是用自来水洗完的苹果就可以吃了？

这可是个好问题，百度、知乎上各种回答都有。有从苹果皮上的农药残留讲起的，说自来水可以洗去残留的农药；有从我国和某些外国自来水的标准不同讲起的，说我国的自来水没有达到直饮水标准，不能直接喝；有的还弄个1、2、3、4条，等等。

这些讲的都没错，但我很赞赏其中一个回答：一切不讲数量的逻辑都是耍流氓。只有数量多于或少于某个界限以后，一些结论才能成立。

民间有句话：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其实说的就是过不过量这个道理。比如，砒霜有毒，吃了会导致中毒直至死亡。但是少量使用却可以入药，据说还能治疗多种疑难杂症。再比如，都说多喝水好，但真的喝多了水，是会引起水中毒的。

我没有选择1、2、3、4去正经八百当个知识点来给她讲道理，怕引起说教的反效果（好为人师的时候太多，怕了！）。我把同样的东西由于数量多少的不同而导致结果不同这个回答跟她说了，她哦了一声说明白了，也不知道真明白假明白。

回过头来，说说阿里的员工用插件抢月饼的事件。5个人用插件抢了，开除了4个，留下1个，这让局外人浮想联翩。

人们分成了三派，一派懂技术，说阿里过分了，程序员没做错什么。一派人要么对技术不了解，要么对事情不清楚，他们觉得程序员这样投机取巧是不可原谅的，开除的好。第三派人说，要么都开除，要么都不开除，这样才合理。说的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这里面事情的细节是：他们并不是通过什么特殊的手段抢到的月饼，只是在浏览器里面写个脚本，让浏览器自动去点击提交，以替代亲自盯着屏幕按鼠标的工作。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我觉得很容易得到一个结论：他们的行为没什么过分的，不是黑客，不是攻击，没有窥探普通人隐私，没有利用漏洞获得利益……只是把机械的重复劳动变成自动化了。

技术发展到今天，一个程序员可以通过一个脚本，驱动上万台服务器运转，也可以通过一个脚本调集资源，完成单靠人力需要几万年才能完成的工作。但是你让一个程序员去盯着屏幕，点几百下鼠标，就为了抢一盒月饼，这不仅不合理，甚至可以看作对技术行业的侮辱。

所以程序员利用自己的能力编写一段代码代替自己点鼠标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如果非要谈公平，我们必须认识到一个事实，最简单的办法，是集合所有想要月饼的人，通过抽奖来决定谁可以买。因为通过秒杀这样的模式绝对不可能公平。

在上班时间，让数万员工盯着屏幕看着时间，点几百下鼠标，请问这总共要浪费多少人，多少工作时间？

在秒杀的那个时间，有人工作不太忙，有人非常忙，让这两种人一起秒杀，对于忙碌的人公平吗？有人正在开会，有人正在见客户，他们显然没法去参与秒杀，这对他们公平吗？

更奇怪的结果是，工作非常忙的人为了公司在努力而没空去点鼠标得不到公司的福利（好吃的月饼），不忙的人是工作量不饱和（甚至无所事事），有空在工作时间点几百下鼠标的人而得到了公司的福利。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再换个角度看。假如说一个团队的小领导，手下有5个人，他自己很想抢月饼，于是告诉手下5个人，你们抢的时候帮我也抢一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动用了5个人帮他抢月饼。这样相对于那些普通员工，只能自己亲自抢的人公平吗？

所以，有人利用管理结构，有人利用职业特征，有人利用自己的特殊技能，在这个本来就不可能公平的游戏里面比别人稍微得到一些优势。这怎么就成了违背公司价值观，值得被开除的大事？

经过网络发酵，最后人力资源部门公布了公开信，说阿里在乎的是公平和公司的价值观。结果是5个人全开除了，第三派赢了，靠舆论的力量。

这样的结论简单粗暴：想开除，就说你们有错；不想开除，就说情有可原，公司拥有主动权。最初是这个结论的话应该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舆论，

如果非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我觉得不是这5个程序员，而是这个活动的策划者。

因为策划这个活动的人根本没想清楚，他们设立了一个不公平的规则，反而希望获得公平的结果，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最后是权力胜利了：说你有理你就有理，说你没理你就没理。舆论也胜利了：阿里你不是不想开除第5个人么？逼迫你开除他。

很多事和这件事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