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先在风险告知书上签字吧。啊,你还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对吧。那就直接用印泥按个指印吧。”
“家属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虽然如此,你能够想起来他们吗?”
虽然这样完全算不上康复,但已经没有住院的必要了。
遗忘的事情并不耽误生活本身。说来我是为什么而住院的呢?
连这种事情都忘记了,也不知道算是治疗的一环,还是单纯的颓废呢。
啊,颓废大叔,说起来一直被病友这样称呼着。
说来病历也在手里。
“精神分裂症,反应性精神障碍,啊,勉强只能看出来这些不太理解的名词呐。”
虽然身体已经老去了,但是记忆并没有跟上,以至于就连自身都能察觉的怪异。同时与其说将过去遗忘,不如说被其他许许多多的莫名其妙的记忆填充着以至于无法分辨。诚然,属于自身真实的那部分记忆并不包含在内而已经被彻底丢掉了也有可能。
不过名字这部分,果然还残留着认知障碍吗?病历上明明应该是写了的,却偏偏看不清。
另外说着门外等着的家属之类的。果然还是更沉默些来减少明明应该互相熟悉却全然不认识的违和感吧。
啊,门把手还挺好看的。
在医院距离大门最近的一处关口,在那个医院最气派、最干净的大厅里,不认识的大抵是家属的人坐在沙发上。
之前已经通过照片有所了解了,但是对我而言还是第一次见面。
对演技并没什么自信,就连笑都笑不起来的样子,这样的我就算出院也只是在给他人添麻烦吧。而且还是给曾经最亲近的人添麻烦。
但是就算躲在医院里,也只是在给大家添麻烦吧。
只不过就连死去也会给大家添更多的更大的麻烦,所以尽力的选择着对大家而言麻烦更小的方向而已。
不过这样一味的不做声会让大家都很困扰吧。共同话题之类的,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称得上合适的。
“我,曾经是怎样的人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而医生又认为你们来回答我比较好。”
完蛋了,虽然确实抱有这样的疑问并且也确实可以作为共同的话题,但是不论怎么说语气也太尴尬了。
“是个太过关心他人,而又不善于表达的......之前也......”
似乎隐藏着,或者说明显就是伴随着啜泣的让人完全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而就算如此内心仍旧毫无感触,就好像在听着其他笨蛋的事情。
或许在家人的美化中,愚笨会套上各种各样的甜美的外衣。但是不论在我来看还是以陌生人的视角来看,被描述的那个分明就只是个绝对的笨蛋而已。
但总之,不知何时我也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多少认真的在听着。
毕竟过去的记忆,不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全盘接受然后按照家人记忆中那个理想化的自己活下去就好。反正属于自身的真实的记忆已经失去了,连同着丝毫不能确认的自身也一同失去了。
如果这是我的噩梦的话,至少希望可以是家人的美梦。
在家人口中流转着的过去的时光越来越临近于某个点,是我入院的原因吗?
“没关系的,我也想知道看看。因为记忆已经都失去了,所以即使从大家口中听一遍也没什么影响的。”
但愿我的脸色如同我的语气一样好。十分抱歉,尽管不应该,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忘记了什么。
“那天下着大雨,你在回家的路上听到了求救声,却因为跑慢了,或者说恰恰因为跑快了一点,目睹了那孩子自杀后跳进江水里的情景。”
“回来之后你发了高烧,又逞强不说,监控录到了你在那之后追着什么的样子,找你录口供的时候你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一开始你坚持说是有人杀了那孩子,又指认明确不在现场的那孩子的家人,又突然说是和那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杀的。”
“再之后......你就总说那孩子还活着,我们才发现你......”
突然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忽然觉得这里忽然说‘我才是凶手’会比较有趣。不过这玩笑可能就有点过分了。看,没什么事吧。都过去了。出院手续还没办完吧,病历还在我手里呢。”
气氛有点诡异的不妙,我本能的干笑着中断话题。
然而并没有什么〇用。一时间,所有的人一起反复发出同一个声音:
“我们才发现你......”
声线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清脆。突然大家都突然抬起了头:
“我们才发现你......没错,你才是凶手哦~★”
“哇哇哇哇这哪门子的俗套恐怖故事啊啊啊啊!‘哦’个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