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放晴了,台风只给深圳带来了几场雨,晚上去图书馆换了一袋子书回来,困在沙发上。
“慧梓,文清下午走了。”赣清发来的信息。
我怔住了,停了几分钟,给她打去电话:”走得痛苦吗?”
“还好,睡过去的。”赣清说,“我月底去看过她,她看到我去,就哭了,说舍不得离开,然后又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哽咽了。
“我计划国庆回去看她,七月份和她聊天,她说还好,让我不要记着,她会好好治疗,还让我注意自己的身体,我感觉她状况很好。”
“那时候是不错,上月初说头痛,我陪她去南昌检查,已转移到脑部,医院劝回了。”
“孩子们都在身边吗?”
“是的,三个孩子都请了一个月假陪着,她女儿在朋友圈发了讣告”
打开她的朋友圈,一盏清灯,照着她的天堂路,我的同学文清,走完她在人世间的路,去往天堂了。
那一年,我十五她十六,初三重新分班,我们在一个班了,她高高的个子,一条长长的马尾辫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像在荡秋千。
同学都叫她钉子,倒不是因为她尖锐,有一次男同学因为桌子摇晃的要散架了,拿了几颗钉子要钉牢固,她顺手拿了两个,因为她的桌子也很松散,于是,被同学们取外号叫“钉子”,她也不生气,笑呵呵的。
“钉子”长得美,眼睛不大却慧黠灵动,笑眼弯弯的流转间透着俏皮。“钉子”高而不大,腰肢一把,轻盈若无,穿起那时流行的绿色军上衣,英姿飒爽。她骑车又快又稳,我喜欢坐在她二八大杠后面,嗖一下,就过去了,特拉风!
我应该怎样写她的故事呢?这三十五年来,“钉子”过着她那循规蹈矩的生活,继续她那风一样的性格驰骋在人生道路上,可是在大家都“阳”后,她却不是阳而是肺癌。当我从同学的同学那里听来这个消息时,一时懵了。我是一个低度人际关系的人,昔年往来的人,几乎都停留在青春里。久不联系,手机里的那个微信是早已停用的,还好在短视频看到她,给她发了私信,她回复“我好想你”,我说过一阵子我就回去看你。辗转找到她家,那个站在门前摇水洗菜的女人,头发剪短了,又黑又瘦,让我怎么也无法与当年的她在脑海里重合,可当她一开口说话,我们又回到了从前。
这之后,几次回家乡,都安排了时间去看她,她是个要强的人,什么时候都是说她挺好,不要惦记,我们都知道这个病最终是怎样,但是从来不提,只看她身体越来越瘦弱,精神越来越不好, 虽然不提,却都知道。
夜风习习,吹来凉爽,此时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案前几朵经年的莲蓬,沉默于颈瓶,关于莲的心思,早已干枯在时光的陌上。若干年后,谈起文清同学,亦会是如此。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