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姑娘
“那后来呢？”宋子初问。
“我跟着两个人来了这里。然后我就遇到你啦。”林剪秋眯着眼睛冲宋子初一笑。“你呢？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宋子初一愣，然后笑了。
她把自己一直套在身上的卡其色外套脱下来，里面是一条白色宽袖百褶裙。宋子初把门关上，走进客厅，拉上了一边窗帘。然后她对着不明所以的林剪秋一笑，把一直穿着的卡其色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穿着的衣物: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袖多褶裙。她把袖子捋起来，让林剪秋惊愕的是她手臂上一个叠着一个的伤疤。它们在苍白的皮肤上如同蛇一般蜿蜒，安静地在半扇窗户下反光。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啦。”宋子初微笑着说，“我总得从新开始啊，你说是吧？”
“从新开始啊。”林剪秋对着她一笑，“挺好的。”
“说起来剪秋为什么觉得我不告白比较好呢？”宋子初问道。
“嗯……因为真的很难走啊这条路。”林剪秋愣了愣，这样说。
宋子初把手伸出去，拉住林剪秋的手:“你看……再难走的路也得走;再困难也要活下去。”她说着对着林剪秋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蜂蜜色的眼睛清澈湛亮:“剪秋也是。不管怎么样，路还得走，人还得活。”她说着把手一松，及其女孩子气地踮起脚原地转个圈，于是裙子下摆像花一般绽放了。宋子初笑着，往前戏剧性地迈一步，捂着心口作仰望的姿势;一会儿又及其迅速地回过头来，向林剪秋伸出一只手，皱着眉，仰着脸;一会儿又收回手，转个圈，缓慢而优雅地伏在地上。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忍不住笑得更加欢快了。
“噢……子初。我们的子初。”林剪秋莞尔，“你这是在模仿谁呢？真的很棒。”他为她拙劣的表演鼓掌欢呼。宋子初笑吟吟地拉起裙摆，低下头向他行个屈膝礼。女孩子的温婉淑雅第一次在她身上体现出来了。她像花一样绽放，虽然伤痕累累却仍然带着斑驳盛开。属于小姑娘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辐射到空气里，像阳光一样。她头一回那么开心。林剪秋忽然有些难过:宋子初现在发自内心地笑起来非常可爱。是那种让人忍不住宠爱的表情，眉头舒展而略微上挑，眼角到眉梢都是笑意和温和，嘴角弧度刚刚好，展示出点儿娇嗔和顺从的味道。那是之前的宋子初从来没有展露出来的。一直以来她展现的坚强而乐观的笑容更像是对光芒的拙劣模仿，她其实不开心也会笑。
“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待会儿再笑。”宋子初有一次这样满不在乎地对林剪秋说。林剪秋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可是小姑娘应该笑啊。笑得开心而肆意。不是你这样，是……更加开心的笑容。不是强颜欢笑。子初笑起来总有点悲伤带在嘴角和眉梢，怎么说呢……更像是强迫不开心也要笑起来的感觉。”他说着轻轻抚摸女孩提香红的发丝，心里有些东西一直下沉，下沉。
现在那些下沉的东西终于落到底了。他看着宋子初被她自己摆出的动作逗乐的样子，忍不住也微笑起来。
“对啊，小姑娘应该多笑才对。”他喃喃地说着，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拉住了宋子初。宋子初看着他的表情，忽然一把抱住了林剪秋。
“剪秋。”她闷闷的声音从林剪秋的胸口传来，“我是你的小姑娘吗？”
“小姑娘？”林剪秋微笑着说。
“你是全世界的小姑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