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R】不搭(8)

    长苑小区的门每时每刻都是锁住的,生怕会有盗贼潜入,门口的保安室也是紧闭的,生怕会有居民来投诉。于是在小区的楼道里防贼和投诉这两样儿事几乎是一样的,都是非靠谩骂解决不可从而宽慰人心的!

   这里的邻居们大多也都老死不相往来,除了有便宜占得时候可以聚到一起,其他的时间很少露面。

   这里住的基本上是八几年的楼房,很破极旧,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用的又是声控灯,下水道经常堵,没人会修,下雨的时候臭味熏天便如家常便饭。

    用我爸的话讲,只有在社会上最底层上的渣滓才会住在这儿,(其实我觉得倒像是浮萍)

    他是个相当守旧的人,一直“用好好读书,做个人上人”的话来激励我考上个好大学,可是我太不争气啊,不知道所谓的人上人是个什么样子?

    初三那年因为踢球落下了学业,为此我和我爸积下了很深的矛盾,他一心想让我踏踏实实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当个医生或是考个教员。

    那样足可以富裕生活,家庭美满!

    而我却每天只想着不切实际的去踢球,希望可以证明有一天我能去为国家队效力!

    他的话因此从没对我起过丝毫的作用。

    这就犹如梦想照进了现实,你必须做出抉择,要么粉碎梦想,接受现实;要么打败现实,追求梦想!

    我选择了后者,却不慎被现实打败了,梦想不再是遥不可及,而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再没法触碰到,再没法去实现,可能经梦想洗礼过的青春注定是一无所有!

   生活告诉你,选择逐梦你有死的很惨的一天!

  这些年以来,我一直想听上一句至上真理的话,那足可以让我度过这漫漫一生,足以让我逍遥快活,让我足以不亏欠所有人的善意和爱,让我足以面对世间不平和内心愤慨。

   可唯一能值得我告慰平生的事,唯一能够编入我学识,教给我信念的两个字是:坚持!

   很多话之前确也听人说起过亦或者经常对别人讲起,但恐怕从未走进过自己的心里吧,在我最需要时却往往把它抛之脑后。

  也可能是贫穷、势力、体制、各种的人情世故联合起来,时刻准备将我打压的苟延残喘吧,而我却一刻也不曾懈怠过,一刻也不曾屈服过,只因我知道抱怨没有用,一切靠自己!

  我既没有办法改变官场,就只能在球场上卖力;我又没有办法改革体制,就只好在考场上投机。

  这个社会上我以为总会存在有一种人,是为自己而生;是只会昂着头生存的。他不懂的哗众取宠,他不懂得阿世取容,他甚至都不了解有一条生存法则叫——夹着尾巴做人!

   他这种人难以恭维,也很难去恭维别人,他只会说他看到眼里的事实,对也要说,错更要说!他只知道不公平就要改,不公道就要说,不合适的就要提出来议,反对不要紧,但是总要有人得站出来说话。

    反抗,不是为当下的落魄找借口,而是为千万劳苦大众,为他们的子孙,为所有执着于梦想的人找出路。

   改革要想进行,总得要有人先站出来,而站出来的总要有第一个人来牺牲。我不伟大,但愿做第一人。只因我不想蝼蚁一样活,臭虫一样死!

    门铃响了三下,老妈从门眼里看到是我,喜出望外!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学校里放假了?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呢?好让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我和我妈的关系就像亲生的一样好,有什么话,我都会给她讲。

  “妈,我来济南参加比赛的,受伤了,回家休息几天就回去。饿死我了,做饭了吗?”我厚重的鼻音,加之我苍白的面容,把我整个人形容的异常憔悴!着实把我妈吓了一跳。

    她说:“儿子,感冒这麽严重,吃药打针了吗?可别耽误了,哪受伤了?严重吗?我马上去给你做碗面去,吃完了,咱赶紧去医院!”

    我妈一下问了那么多问题,我脑壳疼,呆住了,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好。

   “妈,没大事,医院我去过了,只是扭到膝盖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至于感冒是有点厉害,等会得去诊所打针吧!”我只能依照思路,凭记忆叙述到此。

    我觉得自己又要发烧了,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体竟变得这么差劲!

    老妈忙里忙外的照顾我,给我下面,帮我卸下装备!我独自倒了一杯热水,转身迈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久违的气息扑面,影响了我的情绪,不经意间会让人陶醉,我的神经一刻一刻的松弛下来。

   那是我最喜欢的栀子花瓣香,这半年来,味道从未变过!

   老妈把我住的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我倒在床上感觉有气无力,貌似好多年没生过一场像样的大病了!

    父亲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吃过饭正在输液,他只是象征性的看了我一眼,冷冷的扭过头,照常走进洗手间去换衣服,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我没有喊他老爸的习惯,确切的说,我对他没有一个准确的称呼,我们平时很少交谈,聊天的时候会吵架,他有一半的怒气是因为我,我基本不会做出任何一件会取悦他的事。

    我和他都有驴子一样的倔脾气,偏执的像两头公牛,常以顶架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他瞧不起我,我看不上他!

   “你怎么了?”不屑一顾的表情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直接略过我面前,去盛饭、吃饭。

  “哑巴了?”他放下碗筷,冷冷的问,

   我不想惹着他,淡淡的说:“感冒了,回家休假几天!”

  “荒唐,简直荒唐!老子花钱供你上学,你说逃就逃,还有没有出息?”我看到他眉宇间青筋暴起,摔饭碗的声音可以把整栋楼层震塌。

   可这对我而言,却起不到任何的震慑作用,反而会让我觉得可笑!

   “逃”从何说起?他这是又要逼谁认罪呢?我继续看书,默不作声。

    老妈像瓶调和剂站了出来,默默地会将父亲的怒火和我的叛逆调和到各退一步。

  “儿子感冒了,你少说一句,他来济南比赛,在家住几天就回去!”

  “活该,真是报应啊!老天有眼。这就叫做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这个混账竟然还敢踢球!简直是白费了老子这么多心血,还上什么学?看我不打断他的腿!”父亲又漠然的逞了一次口舌之快,要是可以打断我的腿,恐怕我就算有十双腿也早被打断。这只不过是象征性的用来表明,他正在大发雷霆的形容词!

   他从一开始就很反感我踢球,认为那就是流氓、痞子的玩意,是无稽之谈,是极不正经的。

   我说过我将来想成为足球明星,他一个大嘴巴子扇过来,从此我封上口再也没提及过我的足球!      就这样,在他眼里我成了个不务正业的少年代表,在我心里他成了杀死我梦想的罪魁祸首!

  “妈,我累了,帮我把吊瓶挂到我屋里去,我想睡觉!”我说,

   突如其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眼前这个不足八十平的小地方,犹如战争年代,在那战火纷飞的阵地上,忽然停息了炮声,在那千军万马的营地中,倏忽没有了动静,我浑身感到不自在,输液的手,痒又不能抓,让人苦恼!这种情境下,若不是毁灭了,就是正走在毁灭的路上!

   父亲抑制不住的狂怒,想要发泄,他要让不服从他家法的人,都死于非命。

   我此刻是动弹不得的,身体又很虚弱,只能勉强的扭扭脖子,束手就擒吧!

  他见我无动于衷,始终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眼睛里是轻视,鼻尖上充斥出一种水浓于血的冷漠。

    我一向在家里是索然无味的。大该就是我的这种不自在也让他感同身受了,暴怒转化为暴行,

    “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家伙!”我挨了两记响亮的耳光,母亲奋力阻挡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男人,我是他的发泄品,却不代表我是没有忍耐限度的。

   “我迟早会把我接受过的所有,通通的还回去!”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嘴角火辣辣的疼,心是冷若冰霜的。

   我不知道我口中的刚才的还回去包含了几层含义!若是可以还回去,我宁愿再去重新投一次胎,避开有你的时空,不再与你为敌!

   “你是个混球,没用的东西,孬种,你给我滚出家门......。”父亲声嘶力竭的呐喊出关于他儿子的一切卑微,

   我随母亲进了我的房间,他并没有跟随进来。

  关门的一刹,我发现他的脊背是弯的,有些佝偻,气喘吁吁的模样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奋力张开的鼻孔也没有了像当年骂我时那么好的体力!

  人是会老的,他也不会例外,愤怒反而更容易加速他的衰老。至多不过两三年,他会在我面前退化的像个老小孩一样……既然迟早发生那样的事,如若我们可以断绝父子关系,那么兴许你真的可以长命百岁!

  吊瓶的葫芦里药水一声不吭的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此时母亲正坐在床边上,抚摸着我的手。

  我实在是病的严重,本应该流的泪,竟全部蒸发掉。

  我想这才是我的报应,若是下午坐了火车回日照,那现在,在宿舍,不知道有多好!

  “妈,你先出去吧!我想睡觉了,待会我自己拔针就可以了!”屋外那个人依然在踌躇,在谋划,在算计我的过失吧!

   如今屋外那是一个巨大的火坑,只有母亲出去才能熄灭那团火!填平那个坑。

  “翼,你爸说话没轻没重的,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这人嘴冲,你也别介意。毕竟是你爸嘛!早点休息,等会妈进来给你拔针。”

  伴随着开门的一瞬,恶毒的诅咒飘进来,一阵强过一阵!母亲也发了火,将那个他嘴中的疯老头,拽进另一间卧室里。

  诅咒声于是消失了,我却非常伤心,诅咒有可以灵验的吗?或者是画个符咒,找个道士做场法事更能管用!

  若是施在我身上的诅咒全能应验,我倒是可以自己掏钱做场法事,以消他的心头之恨,对我而言何不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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