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蒋勋说《卜算子•寂寞沙洲冷》,突然被他的“心酸也要适可而止”治愈了。
年轻时总喜欢读李白,读着李白杜甫的诗长大。到了一定的年龄,突然喜欢上了苏轼。巴蜀之地走出来的苏轼,聪明过人,勤奋耕读,凭着他的才华完全可以做好一个京官。可是苏轼太过直率,不同意的事坚决不同意。哪怕和王安石私交甚好,面对变法的不合理,他仍然义无反顾的反对着。
苏轼的一生因为不懂得迎合,大半辈子都行在被贬谪的路上。然而不管面对什么打击,也不管走到哪里,他总是坦然面对,从没向命运低头。
《卜算子•寂寞沙洲冷》正是他被贬黄州之后,暂居定慧院时的词作。那时的他孤独寂寞,无依无靠,整天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担惊受怕着。
如果不是何正臣等人的断章取义,就不会有那场莫须有的“诽谤朝廷”罪,就不会有那场几乎让苏轼死于非命的文字狱。经历乌台诗案的苏轼被贬黄州后,一直心有余悸,战战兢兢,深居简出,甚至隐姓埋名。词中的那只惊鸿,何不是苏轼的自喻?那一份凄清、冷寂而暗淡,那一份抑郁感伤的基调,让我们看到苏轼的失落和不如意。
这首词中的苏轼是何等的心酸,从整首词作中完全看得出来。那份孤独寂寞,被人排挤的酸楚,在“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幸好苏轼心胸宽阔,拥有面对挫折的能力,不然早没了苏东坡。也幸好苏轼豁达乐观,才会一次次的从逆境中得以脱身,缓过神来。
心酸也要适可而止。如果总是沉浸在挫败之中不能自拔,委委屈屈过日子,苏轼不会活到六十几岁,也不会有后来激昂澎湃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写作《卜算子•寂寞沙洲冷》时的苏轼还是惊魂未定,可是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中,我们又看到一个狂放不羁、飘逸洒脱的词人。那是一种渴望摆脱污浊、热烈追求超凡脱俗的清空自由境界的心境。
世人要如苏东坡,不怕人生遇坎坷。苏轼一生坎坷多磨难,可是他慈悲为怀。家境贫寒的日子,一家人算着钱两过日子,要是有了多余的一个两个结余,那就是苏轼的打酒钱。贬谪的生活艰苦,他们吃不起羊肉,专门请屠夫留了羊脊骨。苏轼拿羊脊骨炙烤烹饪剔肉吃时,还不忘在信中告诉弟弟这一道饕餮美食的做法。
苏轼是柔软的,慈悲的,也是激昂澎湃的。正如蒋勋所说:心酸也要适可而止。一味的抑郁感伤,就会期期艾艾,儿女情长。孝庄皇后的丈夫皇太极本是一个很有前途的皇帝,因为痴迷皇妃海兰珠,整天哭哭啼啼,追随而去。张爱玲太爱胡兰成,低到尘埃里时,不惜三人同处一室。如果从情爱的角度去看,皇太极也好,张爱玲也好,千千万万重情重义的男女是值得可歌可泣的。可是太过痴迷,伤身更伤心,适得其反!
理性的苏轼也有感性的一面。尽管颠沛流离,苏轼依然热爱生活,热爱身边的亲人。因为过于重情,他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是千百年来写给正妻最好的佳作,至今没有超越。他和王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拥有最真的爱情。和王润之的爱也是全心全意。虽然特殊年份里王润之烧掉了他的许多作品,说那些东西不但当不了饭吃,还会惹祸上身。苏轼始终沉默承受着,慈悲的面对生活的打击,接受王润之的发飙。
还好有朝云的懂得,懂得他“满肚子的不和适宜”。苏轼一辈子做不好京官,朝廷总是容不下他。许是他真的过于执拗,或许,是朝廷的官员中容不得他这个敢于说真话、说实话,不同流合污的正直人。除了朝廷之外,他走到哪里都能当好地方官,做好分内事。他在苏杭的功绩不小,在儋州新办教育。每走过的地方,总是留下美名一串。可是苏轼在写起自己的人生简历时,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是我们的词人苏轼对自己一生的自评。然而他一生的伟业,且是一句“黄州惠州儋州”就能完全概括的?
世人要如苏东坡,不怕逆境不自拔。生活万般苦,自持之人懂得自我消化,自我调节。总是停留在不顺的心境里,看什么都不开心,做什么都悲观丧气,一遇到挫折就不可开交,无法接受。这样的人生,大抵也是阴郁晦暗,没有光泽的。
新时代的人们在美好氛围的氤氲中,心智反而脆弱,承担不了压力挫折。如果多读读古人,多了解一些他们的生活境遇,回过头来面对自己的现实时,一定会是另一种启示和释然。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面对能面对的,接受无法改变的,生活就会多一些色彩。久雨初晴时,感恩阳光的馈赠。久旱甘霖时,感谢雨露的滋润。得之坦然,失之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