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胭紫

2021*7*

又到了大文的暑假，特别想让他回外婆家跟表妹一起度过趣味的乡下童年，但是又害怕他在老家到处闯祸，跟表妹吵架，大人还管不住。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让他留在工业区跟着文爸或者我到厂里上班体验上班的生活。

今年的工作总体比较清闲，加班日屈指可数，一个月的加班数均控制在一个星期内。但是我和大文的互动却越发稀少了，几乎没有想到过要教他学习下棋。

这天我下班以后又不知不觉沉迷了一小时的电子书，从书中抬头时，看到大文还在茶几边玩耍着死板的积木。

我：“大文玩了多久的积木呢？”

大文答：“不知道， 我没有看时间。”

一句话暴露了他的不知不觉，让我为他这种浪费光阴的行为感到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

我明白了，自己没有进行时间管理，经常沉溺于一本推小说或者沉迷于撰写一篇文章中，以至于才从这种状态中回过神，心里阵阵空虚。我遨游一本书或者打字时，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是的呀，人往往会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没有觉知能力，没有养成自己监督自己的能力，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吾日三省吾身”这层内涵。这才是作为人的最大的悲哀，没有自省能力，也就不会对自己进行时间管理，效率管理，计划管理等等。那么终日碌碌无为下去，等待着我们的不过就是混吃等死罢了。

我明知下棋可以培养大文的爱好，但是我却没有及时地教会他下一种棋子，对娃娃的疏于管理自己有很大的责任。

下棋是一项益智的活动，忽然记起有一次去表哥家里喝乔迁酒时，看到他的两套房子书柜里安放着几个金黄色的奖杯，那奖杯上还印着围棋比赛一等奖。看到他家里的两个儿子不到十岁的稚嫩模样，果然真人不露相吶！

后来那两个孩子带着我和其他人一起参观新房子，还不停地介绍新房子的种种设计还有装修的风格，大家都由衷敬佩他们的冷静和睿智。当时我就想，这优秀的品质或许跟他俩下棋有关系，下棋可以培养优点，可以塑造一个人的气质。

可惜家里没有围棋，我更是对围棋一窍不通。家里只有一副完整的五子棋，决定先教学习五子棋。

五子棋其实不适合幼童，但依然可以锻炼他的多视觉看问题的能力。像作家周玲在《认知觉醒》里面提到过的，给自己培养相机视觉，多角度看问题，向下兼容更多的缺点和不足，往上升级自己的功能，扩大自己的个人能力。

五子棋可横竖看，散看和集中看，需要下棋者认真而耐心，一旦稍微疏漏就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的惨败。五子棋特别适合治治大文的马虎，顺道培养他的耐心。

看着这位小小的初学者，我一直憋着笑，大文瞪着眼睛，看我笑得抱肚子滚到沙发上，他的的玩心大起，冲过来就要给我挠痒痒，“别别别——”我一个劲儿阻止他伸过来的爪子，那本是猫的爪子此刻却长出了老虎爪。

他逗我笑了更久，好半天，我俩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开始下棋。 我仍是憋着笑，但是动作特别轻微。他瞪着眼，还是盯着我。

“咳咳——”我轻轻嗓子，开始高谈阔论，“初学五子棋会有些困难，但是学会后就很简单了，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大文点头说，“知道了，继续——”

“好的，五子棋就是要把自己的棋子排成横排五颗或者竖排五颗，再就是斜排五颗。能比敌人先一步把自己的棋子排成紧密相连的五颗，那么你就是胜利者。”我激情昂扬地说，“但是，下棋是轮流下棋，你放一颗棋子，然后轮到我放一颗棋子。我们不仅能够把自己的棋子放在合适的位置，同时还能让这颗棋子挡住敌人的路，让他的棋子无法列队成一行——”

大文似懂非懂地看着我，快要睡着了，其实我个人也觉得自己的话啰嗦又深奥，对于一个没有摸过黑白棋子的孩童而言，这番理论听起来跟天书差不了多少吧？

“下棋，实战开始，边下棋边讲解——”

我大声宣布，接着摆出了黑白棋子。

软绵绵的塑料纸上画着方格子，让大文先放第一颗棋子，不过他的动作让我再次无语，这孩子把黑棋子放到最角落的位置。这没有犯规，最多叫赖棋。

我没有阻止他，自己紧贴着他的棋子放了一颗白棋子。他没有管我怎么样，而是在我的棋子旁边安置一颗黑棋子。这样下去，只怕要把方格子摆满也不会赢，谁都占不到便宜。

我再次沉默，让他注意把自己的棋子列成五个，他听完后，立刻把刚才落地的一颗棋子挪开并把这颗棋子定在黑棋的上方。我一看，果然能把黑色连成一片儿。

这机灵劲儿也就只有他才能做到吧？换作是我在这个年纪，万万不能想出这个办法来。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孩子营养充足，脑子更好使。

为了照顾他，对局时，我只把棋子横排或竖排，尽量不让太多同色的棋子集中在一片区域内，以缭乱他的眼睛。

白棋快要列成一排时，大文没看出来，我暗自偷笑，“大文看清楚 ，我就要赢了。”

大文瞪大双眼，俯身贴近白棋子，眼睛快要贴到白棋上，还是没发现异常。好一会儿才直起身，以疑惑的眼神质疑我，我照旧提醒，“我快要赢了。”

这下子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儿地捶着茶几，愤怒于我的挑衅，也愤怒于他自己的眼拙。

“给你一个友情提醒，我的棋子已经排队成四个了，再仔细看看，我绝不是吓唬你。”我暗示得越发直接。

但是大文还是没发现问题，果断地将黑棋放到我的白棋边，但是很遗憾地，他的黑棋没有排在我的白棋队伍中，可能是他看错方向了。

我把白棋组成了一列五颗，宣布自己胜利，等于间接宣判大文的棋局失败了。

“哼！”大文立刻狂躁起来，伸手要掀翻塑料纸，我盯着他没有阻止，但这个动作在他看来竟然等同于默许。他扬扬手，拖走了塑料纸，棋子堆到一起，有些掉落地面。他的脸上充满了难堪和不服，表情有点像我小时候，怕输，所以从来不和人玩纸牌，即便别人盛情邀请，也尽量不去触碰。一旦输掉就得承受无尽的嘲弄和狂笑，最可怕的是还要给自己贴上白纸做成的胡须，可笑又可气。

讨厌败局是他的优点，耍赖是优点衍生出来的缺点。

接下来的几次，我都是悄悄地让了他，让他的耐心支撑住一盘又一盘的棋局。

对于这种高难度的棋局，大文只当好过自己发呆，虽然他从来不发呆，但是好过无聊地数着钟表过日子。我亦然，即便很少发呆，但是多一项娱乐节目，又有何不可？

好在我们都坚持了下来，在这个文爸要加班无奈缺席地晚上，我们看到了外面的满天星河，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