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课铃响了有一会儿了,行径校园内,却见一位女生还在花圃外的过道上三步一回首,有那么一份悠闲、一份轻松,还有一点依恋和一丝不舍。这位女生我认识,之前曾经是所教班级中的一员。犹记得平日里表现还不错,也在学生会的干事中看到过她的身影,应该是位不错的学生,怎么今天逃课了?
看见了我,她停下脚步,上身略微前倾,说了声“老师好!”依旧是那样的规范和礼仪。
“怎么还不进教室上课?”我问道。
她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仿佛做错事情般,微声说道:“我已被大学录取,不用上课了。”
原来如此,她参加了春考,已提前结束了高中阶段的学习。
“那你今天到学校来做什么?”我有点好奇。
她告诉我,上周的高考也结束了,高三的学生即将迎来毕业季的种种仪式。作为曾经校学生会的一员,她到校想问问老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
看着她身上依旧穿着校服,依然保持在校学生的那个模样,我不由地有点感动。
女生见我不说话,竟反问道:“老师,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语气是那样的诚恳,也很真诚。
我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你还是先到学生会去看看吧!”
说完,与她告别,继续向前走去。
(2)
是啊!又到一年毕业季。每当看到有学生毕业,就仿佛忽然醒悟过来一样,哦!又是一年……时间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流走了。回首细数,自己也一共送走了十八届学生。
十八年弹指一挥间,我从一个刚刚步出校园走上讲台的青年教师,逐步迈向中年。有时无意中翻看到以前的老照片,总是要发出感慨:怎么以前自己那么瘦?那么土?那么青涩?连头发都那么地长!
再看看镜子里的这位:你,还是你吗?
当然,我还是我,只是模样变了。外貌虽发生了变化,可内心却还有很多不变的地方。比如,还是喜欢那些经典的老歌。当听到许冠杰唱出“铁塔凌云,望不见欢欣人面。富士耸峙,听不见游人欢笑。自由神像,在远方迷雾,山长水远,未入其怀抱……”,心底的一根弦仿佛从尘封中忽然被唤醒,身体也跟着颤动起来,就像着了魔一般。若是再紧跟着来一首罗大佑的《恋曲1990》:“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怎能不让人潸然泪下?
女儿这时就会挪揄我:老爸,你开始怀旧了!
(3)
女儿喜欢听薛之谦的歌,这个喜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我的印象中,她还是那个爱听爱唱古装戏主题曲和插曲的小姑娘,忽然发现她竟有了变化。
有的时候,女儿也跟我一起听一些老歌,但自从她有了自己的选择,便逐渐霸占了我的选择权。当我去她学校接她时,我会播放张学友的《每天爱你多一些》、草蜢的《忘情森巴舞》、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而等她上了车,车厢里便响起了薛之谦的《丑八怪》、《动物世界》、《Memory》、《你还要我怎样》……
对于现在的一些流行歌曲,我是有点排斥的,总觉得与以前的歌曲相比,少了真情,多了矫情。所以,新歌手的新歌曲很难获得我的关注。估计和我一样脾性的人也有很多,并不是觉得新歌不好听,而是我们愿意沉浸在老歌中。“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
而女儿接触到的世界,与我的世界是有区别的。她比较容易接受新事物,也能容纳百川,却渐渐地与我的世界拉开了距离。这是一种新陈代谢。
和女儿一起听了很久,我也不得不承认,薛之谦的歌的确有迷人之处。新生代的歌手并不全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有实力的大有人在。
(4)
我又回忆起以前父亲喜爱唱的那些。父亲的那个年代,国内的流行歌曲还未萌芽。年轻时候的父亲,听得最多的还是戏曲。越剧、淮剧、扬剧、黄梅戏……这些都是他的最爱。闲来无事,父亲总是要高唱一段。虽然是清唱,但他那高昂的腔调总是能绕梁三尺,在我们幼时居住的那幢筒子楼间回荡。久而久之,在我们兄妹的心底,便烙下了印记,至今仍深藏在脑海里。如今只要耳畔响起那些熟悉的旋律,眼前还会浮现当年住在筒子楼里的情景。
等我渐渐长大,开始接触到正处于迅猛发展阶段的流行乐。于是,家里的音响便被我“剥夺”了过来。筒子楼里很少再响起那些戏曲的咿咿呀呀,更多的被小虎队、谭咏麟、林子祥、叶倩文……这些港台腔给替代了。
如今,仿佛是岁月的重演,又像是时间的迭代。父亲渐渐老去,我步入中年,女儿正值花样年华。生活中该有的印记,在我们身上继续传承。
(5)
前天早晨送女儿上学途中,听到广播里的音乐排行榜报出刘德华的一首新歌已爬到第四位。我感慨道:刘德华终于出新歌了。
后座的女儿说: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听了,我有点无奈,暗暗摇了摇头。
晚上回去,我便想听听刘德华的这首新歌,可在某款云音乐app中竟搜索不到。女儿见我有点失落,便拿过我的手机,一阵摸索。然后交还手机,说道:咯,就是这首!
我没找到的,被她一下子就找到了!我竟无语。
戴上耳机,一边听歌,我一边默默记下歌名——《慢慢习惯》。
(2017年6月17日 女儿中考第一天 翌日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