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读完了《床畔》这部小说。
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读过小说了,现在我满身是汗。
这部小说讲的是万红——一个军队护士——护理一位因公受伤,被诊断为植物人的军人的故事。
两个世界,两条主线,一个是这个轰隆隆向前走的世界,各种的人世变迁,不同时代的英雄人物轮番上场,流行元素不断革新;一个是那个矢志不渝的病房世界,是一位特殊护士坚守在一位成为植物人的往日英雄的床畔组成的静止画面。护士万红就是这奔腾向前的世界和矢志坚守的病床世界之间的摆渡人,故得书名《床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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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宏大的历史背景,70-80年代的中国,对于这个时代我或许无法理解,也不能同感,但却能读懂这其中的人,和发生在人身上的故事,仿佛历史从来就是这样,世间运转也从来都是这样。
故事是以19岁的护士万红踏进小城医院开始,她来照顾“英雄人物”张连长,这是一个为了救小战士而成为植物人的当代英雄。
外界的媒体疯狂赞扬这位英雄,医院的教导员疯狂吹捧这位英雄,吴医生出于学术需要拿这位英雄做研究,护士万红被吴医生看重,成为这位英雄的“特殊护士“。这位”特护“坚信自己护理的病人是可以苏醒的,因此日复一日地照顾他,全然不顾”英雄“风波已过,张连长几乎被所有人遗忘,包括他的妻子和儿子。
在护理的十多年当中,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小医院因为接待了“英雄“,而接受了许多荣誉和物资,曝光在媒体面前;越南战争爆发,医院接待的大批伤员侵占了张连长的“英雄病房“,他被抛弃在楼道,后来被安置在杂物间;山洪爆发,张连长和万红被困洪水中两天两夜,侥幸逃生;医院经历了多次媒体曝光,名声大噪,带动小城经济,最终导致小城被开发成旅游城市,医院被迫搬迁;小城从原来的古朴落寞变成灯红酒绿的场所,电线杆上贴满了”著名军医专治各种梅毒、淋病“。
人物关系却始终如一地一目了然。护士万红在与张连长的第一次眼神接触中,便坚信“植物人”是可以活过来的,这与吴医生的学术论断很是吻合。吴医生顺利促使万红成为张连长的“特护“,后来喜欢上了这个女护士,为前程计,又考上了研究生、博士,并与其他女子结婚。这个过程里,可以说是他将万红送到床畔,又不止一次地尽力让她脱离床畔,最终却依旧让她坚守着自己”摆渡人“的位置。所以,他对她,是爱吗?还是趁着年轻不计后果地袒露自私?
护士万红对”英雄连长“,是敬畏,是关怀,是依恋,是爱,相信若他能开口讲话,也会对她这样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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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认知要多么不局限,才能知道我们所谓的个性化和价值观,是被这强大的世界潮流卷挟着的。我们自以为在塑造着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自己的偏爱和好恶由自己决定,却不曾想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安排这一切的,不是命运,恰是我们脚下的这一个世界。
外面的世界里,吴医生,陈记者,秦教导员,张连长的妻子儿子和弟弟弟媳,都是些普通人,他们的影子遍布这世界里的各个角落,不停地告诉人们——这就叫活着。活着,为了自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们可以去包装一切,在一切场合去呈现自己的能力,去做一切对我们有利的事情,去获得“体面“地活着的机会。
而在床畔,张连长,万红,用他们奇特而微妙的语言去交流,一个相信生命的存在,一个坚持用意志发送信号,表达着特殊的生命力。一个推开年轻战士,让自己倒在病床,一个放弃原本绚丽的生活,为了守护这一个生命,甘愿与全世界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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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什么叫“活着”?
作者在后记里写道:“许多人一面把包子里的肉馅抠出来吃而把包子皮扔进泔水桶,一面“匿名”给贫困的战友家里寄钱;一面站小便宜偷用别人的洗衣粉,偷挤别人的牙膏,一面“匿名”帮助体残老人干活儿;一面随地吐痰,满口脏话,一面巴不得哪里出现个阶级敌人让他去搏斗一番。他们只想做英雄,而从未试图去做个合格的个人。”
“假如亿万人随地吐痰、满嘴粗话,你骂我打,或者为了争论早一秒钟冲进车门挤进车门而不惜拳打脚踢,不惜把别人推下车去,只等实际一到便成为解放全人类的英雄,这会是多大的灾难。”
每一个时代都不缺英雄,每一个英雄脚下,都躺着无数个屈死的灵魂。
这恰是我们的盲区——只见英雄,不见尘埃。
04
看完这本书,我想到了好多,有去年热播的《芳华》;有大二那年理工大的“魏英雄“;有我的父亲、德兰姆姆,还有我自己和身边的一些人。
故得此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