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大V的手艺
知识大V,这个概念这几年炒的很热,似乎越来越多的文化人冒出来鄙视我等“水民”肚中墨水甚少。在这其中,一个有趣的现象:新东方出身的知识大V似乎格外多。古典老师在他的书中说,这是因为新东方讲师不断在高价值区磨炼自己所致,不过,这个解释似乎好像哪里不对,因为在高价值区锻炼的讲师可不只是在新东方有,很多高校老师都有这方面系统的锻炼,却没成为所谓的知识大V,这又怎么解释。
在我看来,新东方老师成为知识大V的原因,应该再加一个前提假设:表演式教学。
记得我上大学那会,新东方老师的讲课视频就蛮火的,课堂上唱歌,讲段子。那个时候,这种表演式教学冲击着不少人的认知,也是当时同学们最喜欢的课堂形式,这种手艺,可是之前的老师所没有的。在这种表演式教学的背后,是老俞的那句经典:“你在北大讲课,讲得好不好校长说的算,在新东方讲课,讲得好不好学生说的算。”我把这句话精炼成四个字:“客户导向”。
新东方讲师,便是这些很早就掌握了客户导向理念,拥有表演式教学手艺的这么一群人。不够娱乐化的教学,学生是不会买账的,这个道理,他们心里最懂。
类似的情况其实在高校中也有,很多高校的青年教授,他们的讲座往往更受人欢迎,我曾经听一位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的课程,就像是听郭德纲相声一样开心,整个课堂满是包袱和段子。现在他的讲座开到哪,都是场场爆满。
知识大V的崛起,是被群众捧起来的,只有更多人愿意为你的知识买单,你才能成为知识大V。而让大家买单的,往往不是知识内容本身,而是大V们表演式的手艺。
知识的新媒介
伴随着知识大V一起崛起的,还有那些成功的内容创业者们,他们有些人自己就是知识大V,但内容创业者做的更多的,还是推广知识的新媒介。
马东、罗振宇和樊登是这些成功内容创业者中最突出的几位。又一个巧合出现了:这三位都曾在中央电视台工作,他们之前的身份,都是成功的媒体人,更确切点,都是成功的电视人。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这本书中就提到过:把任何信息、故事或观点,以最易懂的方式呈现,是电视这个媒介的特点,把内容策划成节目,这是电视人的手艺。
知识在最早是纯口语化的,那时候没有文字,所有的知识都靠口口相传。那时候最牛的“知识大V”就像是一个谚语库,传闻所罗门知道3000条谚语,在那个时代就是大神一样的人物。
文字的出现让知识的战场转移到了纸面,就算是前些年,我们获取知识的途径还更多是依赖书本,就算是课堂,也更多是基于书本的解读,这样的媒介要求知识必须是富有逻辑而连贯的。如果一本书没有逻辑,内容断断续续,那注定被淘汰。
互联网成为知识媒介之后,谚语式的知识形态似乎又回归了。很多人每天都挂着耳机听上那么一段金句或者道理,就和之前听部落长老讲上那么一段谚语,那么相似。有人说这是返璞归真,也有人说这是开倒车,不管怎样,这个过程中,知识的新媒介扔掉了逻辑和连贯。人们也习惯于只看结果,而忘记了产生结果的过程和历史。
媒介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知识传播方式的变化,也同时改变着我们的学习习惯。
我们的知识焦虑
知识焦虑,这可能是人们近几年才有的一种状态。有些人拥抱它,认为这是进步的动力,也有些人对知识焦虑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一种缺乏独立思考的表现。让我们回到起点想一想,到底为什么知识焦虑呢?
最近几年特别流行一个词叫“知行合一”,事实上,现在的人几乎做不到知行合一,因为我们知道的知识量,远大于指导行为所需的知识量。我知道美国总统是川普,我还知道美国的精英阶层似乎不太喜欢这位总统,我还知道这位总统喜欢发推特,然并卵,我仅仅是知道而已。这些知识几乎不会给我的行动带来任何参考价值。在过去我们学习知识更多地是为了指导和享受生活,然而现在我们通常对待知识的态度是为了获取而获取,知识和行动的比值越来越大了。
当然,这不是我们知识焦虑的直接原因,当我们把为了获取而获取作为大的前提假设时,更碎片化、更容易获取的知识变得更让我们喜欢。它们就像是毒品,滋养着我们的大脑,学习了这些知识会快速给人带来愉悦感,因为这些知识已经被设计成了一个节目。不需要我们深度思考,不需要我们掌握逻辑,只是听一听那些金句,“我靠,太有道理了”这种感觉就会满足我们的学习瘾,然后,我们便开始不断地寻找新的不需要思考的知识填补,寻不得,便焦虑。
是那些带着新手艺的讲师和知识新媒介的推广者塑造了我们的焦虑?有些人眼里是这样的,有些自诩觉醒者的人,已经开始抨击那些节目化的知识,抨击知识大V,抨击罗振宇们。但是反过来想想,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所想的,恰恰是客户导向这四个字。
到底是我们塑造了他们?还是他们改变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