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普通读者
周末想偷个懒,少写点字,却终于没忍住,搬出这本小书来。这是一本小书,是我所有的小书里,最喜欢的一本,没有之一。这本小书和朋友有关,和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有关,和我们青春期的阅读记忆有关。
2003年4月底,我收到了好友从北京寄来的一本小书,这好像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提到这一年,你没想到什么吗?
重复几个关键词:2003年、4月、北京。你还没反应过来吗?——非典。
那一年北京的非典,我没有亲历。事后,听过很多故事,白色的、束缚的、恐慌的、危险的。这本书,刚好是从我不在场的那个非典的北京寄来的。
信封背面写了行字:这个信封消毒了,你拆读它,应该没事。
事后多年时间里,我一直在尝试还原这个场景。能把壮小伙子挤得大出血的北京公交车上,空荡荡,只坐了一个乘客,他的目的地是图书城,目标是这本与金庸、古龙有关的书。不论这个鸟人揣着什么心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总算是磕磕绊绊把这本书买了来,又寄给了我。当时,搞得我有些感动!
翻开扉页,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还没来得及看字,掉下来一张小纸条。
学校封校,虽然兰州没什么重大疫情,却拦不住大家整日晃悠在恐慌和无聊之中。猛然看到这样一个字条,感受深深浅浅,竟然不好表达。快乐、美好,这样的字眼,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显得晃眼,像树缝里掉下来的额外的光亮。
我有些感动和迷惑,抛开字条,看书上密密麻麻的话。
我翻译一下这段话:
在世间磨钝的长剑,会失去对鲜血的渴望。希望你还能用曾经的心情认真阅读它。
我从最初在网上看见它,到把它拿在手边,共去了三次海图,想用最快的速度把它给你。想过是否也给王小龙一本,但发现它对你是如此适合。
作者对古龙与金庸有同样的理解上造诣的水平,见解于你我心有戚戚。我知道会这样,那首诗的出处与我信中所言之事皆出于此,还有诗歌,看上去也是好的。我不大送人礼物,但希望送出的东西至少是值得保存的。
前两次专门去海图寻它,还见了其他两种关于金庸及其作品的图书,有一种孔庆东还插了几笔,可惜都是垃圾,当时感叹。
寄出它之前,正是非典肆虐的高峰,竟赶上这样的时刻,也算是难得,无言,不过应该不会传染。
页面太小,话没说完,翻过页,他又写了一段:
继续翻译:
这是你多年来最恰当的礼物,你也是它最合适的主人,比我都合适,我很相信这一点。
谨以它纪念你、我、王小龙和更多的人,纪念我们初次读到它们时超越恋爱的喜悦,纪念它们为你我带来比情人更长久的感动;纪念那些风尘中不朽的文字和鲜活的面容!
这确实是我多年来最恰当的礼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它最合适的主人,但这句赠语我记住了:“纪念我们初次读到它们时超越恋爱的喜悦,纪念它们为你我带来比情人更长久的感动;纪念那些风尘中不朽的文字和鲜活的面容。”
我花一个下午读完了这本小书。这真是一本小书,作者是北大的才子,书里有很多手绘的拙朴的图画,加上图才220多页,但是,这确实是我迄今为止读到的读解金庸和古龙小说,最好的一本书。读完之后,我开始正式读这本书。
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晃晃悠悠14年过去了。
这是本有些小众的小书。后来读书、工作,跟师兄弟、学生、同事里很多爱读金庸、古龙的人都聊过这本书,知者寥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不幸,我身边爱读金庸、古龙的人,其实并不多。2004年,上考研辅导班,课堂上,讲阅读理解的老师在沉闷的午后,突然发问:你们都不读金庸吗?你们是怎么长大的?这个问题,我后来也常常用来问别人。
直到去年,办公室新来的一个爷们,突然朗诵起这本书里的一首诗,而且诵读得如此美妙。这是一首让人沉痛、快乐,又少人知晓的诗——《如此啊,好兄弟》
这也是我读到的最动人的当代汉语诗歌之一。
关于金庸和古龙,每个深爱他们的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里,都会有让人动容的回忆。那几乎是我们的青春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而我和几位好友美好的青春时光,最终,都在这本读解金庸、古龙小说的小书里相遇了。
反复读了这本书多年之后,我终于承认了一件事:面对同样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比你更痴迷;永远有人,比你理解更多;永远有人,比你更能说清楚自己的内心。
这一切,都是因为,永远有人,比你更热爱它。天赋、刻苦、时机对一个人都很重要,但决定一个人纯粹程度和感受、理解程度的,只有热爱。他比你更热爱金、古的武侠世界,更能在江湖的世界里明心见性,看到世故,也看到单纯,看到险恶,也看到希望。
所以,这本书是一本关于热爱的书,一本无限热爱金、古武侠小说世界的书,我想拥抱它,就像拥抱一个好兄弟。
我经常随身带着这本书,因为怕翻破了它,索性买了很多本,本宗则小心地珍藏起来。出差在外,我还经常随身带着它,在异乡,看到阳光,马上想到书里的那句诗:并肩走出酒馆/双手扶住门框/阳光那么悠长/如此啊,好兄弟!
我提供了这么多蛛丝马迹,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的什么书?
王怜花《古金兵器谱》。